如此又過了三日,眼見租期就要到了,張老爺還是每日在院子裡轉悠,卻沒有半點兒動靜。杜鵑夫妻每每見到董蓉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那眼神都是恨不能綁了她趕緊同張老爺商量續租之事。
其實,董蓉心裡也有些著急,但她卻不動聲色的照舊說笑吃喝,末了又當著張老爺的面兒要杜鵑夫妻收拾一應用物。有時候,談判就是誰先開口誰失主動,她就不相信張老爺眼見這日進斗金的買賣會不動心。
果然,這一晚吃過飯,張老爺沒有立刻回屋,反倒遲疑著問起董蓉可找到了合適的院子。董蓉心裡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卻笑著應道,“還沒有找到,我打算先歇幾日再慢慢尋找。”
張老爺眼神閃了閃,又道,“不瞞曹娘子,我這幾日一直有件事想不通。不知我這院子,何時在後院建了冰窖啊?曹娘子來此也不過兩月,但這冰卻是要去年冬日就儲下的,這事可是有些奇怪啊?”
董蓉淡淡一笑,“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張老爺做不到的事,不見得別人就做不到啊。怎麼,張老爺瞧這生意興隆,想與我做個同行?”
張老爺也是哈哈大笑,末了正色道,“曹娘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必然有夏日製冰的本事,而我這院子就是最好的遮掩之處。我從南方遠歸,正好沒有生計可忙,如今我就用這院子入夥,同你一起經營生意可好?”
“張老爺既然猜到了,我也不多遮掩。不過,這生意日進斗金,張老爺憑一個小小的院子就想入夥,實在有些太過容易了吧?不如張老爺開個價,這院子我買了。張老爺有了銀子自己開鋪子做買賣,可比與人合夥要方便得多。”
張老爺微微沉吟片刻,到底還是搖頭拒絕道,“院子是我的祖產,不能賣。曹娘子若是當真不願合夥兒,那明日只能搬走了。”
搬?往哪裡搬?董蓉暗暗皺眉,這幾日她也隨著中人四下看過幾家院子,但都沒有合心意的,若不然她也不會同張老爺費這口舌。
不過,因為一個合適的場地就要多一個合夥人,凡事受人家掣肘,她又絕對不會同意,說不得只能折中一下了。
“合夥是肯定不成!既然張老爺初回青縣,無以謀生,又實在看好我這小小生意,不如就留下做個管事吧。院子的租金我照付,張老爺每日只管招呼買家、處置外事,每月我再付你五兩工錢,可好?”
張老爺皺眉,開口就要拒絕,不想董蓉又扔出一句,“難道張老爺覺得自己連一個管事都不能勝任?那怪不得你去南邊做生意會鎩羽而歸了。”
這話可是戳了張老爺的心窩子,他立時瞪了眼睛,反駁道,“我做生意折本是遭了小人算計,不是因為沒本事!”
“哦,那張老爺就是絕對有本事勝任管事一職了。那好,事情就這麼定了。只要你用心做事,銀錢方面我絕對不會虧待你!”董蓉兩手一拍,輕易就把事情定了下來。末了又喊了一旁的杜娟夫妻交代道,“嫂子,一會兒你就把賬冊交給張管事。以後前院諸事都由他料理,你和表哥只管在後院做活兒就好。”
杜鵑趕忙點頭應下,末了偷偷瞧瞧張老爺低聲又道,“妹子,你放心,我會死死看住後院的。”
董蓉笑嘻嘻點頭,轉身去了灶間準備吃食送去書院,董平這兩日還不知道如何惦記呢,早些送信兒過去,他也好安心讀書啊。
張老爺獨自站在院子裡,愣愣的看著院角的槐樹,好似怎麼也想不明白,他是何時答應接下管事這活計的?但事情已然定了下來,工錢也不低,他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董蓉躲在灶間裡,眼見張老爺跺了跺腳就嘆著氣回了房間,於是笑得更是歡喜。不用搬家,不用分享秘方,只五兩銀子就買了個走過南闖過北的老商賈當管事,這買賣簡直太合算了。
她這般歡快的想著,手下越發麻利的炸著油糕和小麻花。豈不知那進了廂房的張老爺,這會兒臉上不但沒有半點兒懊惱之色,反倒自在的翹起了二郎腿,低低唱起了小曲。
而風塵僕僕賓士在歸途上的某人接了訊息,更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螳螂從來不知道,她嘴裡的蟬,也許正是某隻黃雀故意扔下的…
城裡這邊大事抵定,董蓉就不願再多留。畢竟果園正在大搞建設,離開這麼幾日還不知堆了多少事情等她決定。於是,簡單拾掇了一下,她就同杜鵑夫妻告別匆匆趕了回去。
此時正是午後,天上的烈日烤得滿山綠樹都低了頭,樹葉蔫蔫垂著,偶爾隨著微風動上兩下。往日上躥下跳叫喚的知了這會兒也不知躲去了哪裡,更別提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