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
我不禁失笑:“別太緊張,是我生病。”
紀允輕笑,不著痕跡的轉了話題:“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你呢?”
他眉頭皺了皺,苦笑道:“不好,每天工作很累,好不容易有休息日全貢獻出來相親了。”
我雙手背在背後,如朋友一般投以關心:“有合適的就試試吧,咱們都不小了。”
“嗯。”他點點頭:“只是我媽給我找的都有點過小,我和九零後代溝有點深。”
“九零後?”我撲哧笑了出來,“任重道遠啊紀允同志!”
他瞥我一眼,“少幸災樂禍。”
我正準備反駁他,話還沒說,甚至臉上的笑容都還沒來得及收起,就已經讓視線不期然的落在了前方。
紀時。
他坐在婦科診療室門口的長椅上,雙手交握抵著額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白襯衫的袖口挽起一些露出一截勁瘦的手臂。
他孤單的身影在寬闊的走廊裡顯得格外靜默。明亮的燈光落在他刺兒一樣短的頭髮上。他的輪廓側影分明。
我十分詫異他會出現在這裡。幾步走上去正準備和他說話,就看見一個護士拿著一個資料夾出來給他籤。
我們的距離不遠不近,剛好聽到那護士說:“在這裡簽字,你簽完字我們就要給病人打麻藥了。”
紀時握著資料夾的手有點抖,他不過猶豫了幾秒,就聽見護士不耐煩的說:“快點行嗎,現在知道怕了,早幹嘛去了,不想生就別播種,現在都長苗兒了硬要拔!真不懂你們這些男人是怎麼想的。”
護士的話像錘子一下一下打在我的太陽穴,我只覺腦子裡嗡的一聲全亂了。那一刻,我的心,像沉入海底的泰坦尼克號,冰冷,破碎,死氣沉沉。
紀時簽好字抬頭的那一刻,我剛好出現在他面前,顯然,他也嚇了一跳。
“越尹,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我努力讓我的聲音平靜,可我還是忍不住顫抖起來:“那你呢?你為什麼在這?”
紀時複雜的看了我一眼,片刻壓低了聲音說:“你先回家,晚點我回去了再和你解釋好嗎?”
我久久的盯著他,最後長吐了一口氣。我抬手貼近紀時瘦了一些的臉龐,摸索著他臉上緊繃而緊實的肌膚,問他:“裡面是誰?”
紀時難受的閉了閉眼,回答:“葉依敏。”
我只覺呼吸一滯。有許多疑惑一股腦兒衝上來,腦海裡有很多問題想問,最後到了嘴邊,只剩一句:“我相信你。”
相信他,這是我對我們倆愛情最大的尊重。我笑了笑,半撒嬌半嚴肅的對他說:“別讓我失望,別因為我賢惠懂事你就欺負我。”
紀時看著我的眼神十分疲憊,他說:“原來幸福是比較出來的,越尹,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不是現在。”
紀時
說實在的,作為男人,我在醫院裡看著別人的診療單發憷真的挺丟人的,可是捏著葉依敏給我的結果單,我還是忍不住冷汗直流。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抵著我的脊樑骨,讓我連站直的力量都沒了。
她又懷孕了。看著B超照片上那顆黃豆大小的點,我心裡難過極了。
我和越尹渴望的東西,是葉依敏不要的東西。
老天真愛開玩笑。
我有些迷茫的看著鎮定的葉依敏,問她:“你準備怎麼做?”
她眼神溫和而平靜的望著遠方,仿若不在意的回答我:“我不準備要。”
“你要做掉?”我忍不住有些激動,握著照片的手攥得很緊,“為什麼要這麼做?”
葉依敏眼神終於聚焦,她看著我笑了笑:“那不然呢?程陽有老婆有孩子,我的存在已經違背道德了,我還生個小的?孩子是無辜的,明知生他是害了他,又何必帶他來受苦?”
“荒謬!”我的聲音不自覺就高了幾度:“這是不負責任的說辭!”
“對!我是!我就是不負責任的人!”葉依敏的眼睛中漸漸有了淺淺的水光,她的聲音低微又顫抖:“我要對程陽負責所以我沒辦法對孩子負責。我不會給程陽惹任何麻煩的,這個孩子我不會要。”
“敏子,”我誠懇的看著她說:“你生下來,我來養。”
過去那些可怕的回憶又湧上來,我實在不忍心她再經歷一次了。即使她不是我的女人,她也只是個普通的,柔弱的女人。想想在她身上發生的,再聯想越尹身上發生的。越想越覺得心涼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