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人聲音響起:“莫要動她。一個時辰到了,她自然會昏迷過去的唉世道惶,痴難忘,一葉漂泊,隔山隔水苦相望。這些個情啊,那些個意啊!難道不知,我們生如野花身,在山崗,盛放孤世香,孑然守天涯,痴等烏衣郎,經年目欲穿,累月青絲亂,念念似水,姣姣如煙散,心隨風揚,不過是夢一場”似吟似唱的聲音漸漸消失,那人飄然現身。
眼前之人不知從何處來,亦不知何時出現在室內。她靜靜地站在距離李玄丈許位置,像一縷飄然的塵煙,此時若有一陣輕風吹來,她或會在剎那之間,消散而去。
李玄從未想過,有人能給自己如此淡然安靜的感覺。他自入江湖至今,也算是相識了許多武功高手。其中,燕無敵像極了一頭激情的獵豹,威猛剛烈。風行雨則像是隻狡猾的狐狸,詭秘奸詐。丁蒼穹好似一條毒蛇,沉鬱狠辣。丁乾坤更像一頭棕熊,蠻橫無情。而如諸葛東方、沈無懼、黑雲逸、韓子山之流,頂多算是各具酷毒、豁達、殘忍、豪直等個性的前輩。算來數去,也只有石婉柔文武兼備,無論心智氣質很難找到瑕疵,最讓人傾倒。李玄心知,石婉柔之文非博學多才,是因其性格中獨有一種溫婉柔順,淡然真摯的氣質,而其武亦深沉萬變,剛柔相濟,雖不曾出手,但總給人以莫測高深之感。可眼前這人,似乎勝過石婉柔所有。
她一襲黃衫,面容清秀,長髮微攏,站在原地,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似一朵開在晨曦中的野花,自然淡淡,從容大氣。她一言不發,靜靜地散發著與生俱來的高古氣質。她儘管有些消瘦,但當秋水般的眸光掠過來時,會讓人情不自禁的忘卻‘弱不禁風’四個字,轉而肅然起敬。可若你以為她是仙人臨凡,待要虔誠膜拜,卻又唯恐庸俗風起,一不小心驚擾到她,從此便會失去一切與她相見的機會。
她是誰?難道她是水姊姊所說的那位奇人麼?
李玄呆呆片時,回過神來,有些手足失措道:“前輩,啊呀,該要怎麼稱呼您呢?”
那人明白他陡起慌亂之因。若稱呼自己為前輩,或許擔心自己年紀尚輕,犯了女性恐老之大忌。若稱自己姑娘呢!或又擔心不夠尊重。看著李玄的窘態,她淡淡一笑,柔聲道:“我姓凌,單名一個瓏字,是少室山連天峰上的寄居人。你可以叫我凌瓏。”
李玄聞言,抱拳致禮道:“在下豈敢以名相稱,我想還是稱您凌姑娘為好。”
凌瓏見他有些拘謹,道:“以名相稱怎的?彬彬有禮雖為君子禮儀,但往往也會成為偽君子的外衣。處世若不願入鄉隨俗,縱使君子,也只是古板一塊。我久居山中,是化外之人,你若拘謹,倒顯得我少了教化。”李玄聽她如此說,執著道:“我還是稱您凌瓏姑娘吧!”凌瓏淡淡道:“隨你吧。”言畢,上前試了試唐冰的脈搏,閉目片時,才又淡淡道:“她傷勢在裡而不在外。你放心吧,既然我肯收下她,必會讓她慢慢鮮活起來。”李玄聞言大喜,又要執禮相謝,卻被凌瓏擋住,道:“禮儀不可繁複使用,我不太習慣。”言畢,便轉身出了石洞。李玄見狀,也不便獨留在洞中,忙將洞門掩上,跟了出來。此時洞前空曠地上,清冷的月光如水一樣灑照著古松和植被,似蒙上了一層銀紗,彎曲的碎石路徑反射著月光,更像一條漂浮半空的玉帶。如此幽靜美好的景緻,生平難逢,卻讓李玄有了疑惑。
先前藏在這裡的尖刀、飛鎖、羽箭、連珠飛蝗石、倒刺、長矛、陷井玄奧機關呢?
怎會霎時不見?難道是我眼花了?
李玄見凌瓏出了石室,足下不動,卻已在數丈外,心下驚佩。眼下,他除了要相問唐冰傷勢到底如何,以及為何不見雨姊姊等等,還想弄清適才機關到底被隱藏在何處。但夜已深,他心下縱有千般疑問,卻無論如何也不能貿然追趕一個獨身女子。
夜寒如冰,但對修習過上乘武功的李玄來說可以無視。他靠在石洞門前,緊了緊衣衫,和衣而眠。如此過去了七八日,凌瓏姑娘除了每日來送些飯菜,順便察看一下唐冰的傷勢,竟再不現身。李玄見唐冰氣色一日好似一日,心下歡喜不已。不過,為了避免再次刺激到她,他已不敢再問唐冰因何到了冰火山。眼見到了第十日,唐冰已能下地自由走動。但讓李玄苦惱的是,唐冰雖然漸好,卻忽然說不出話。李玄心急如焚,一再追問凌瓏姑娘,豈知她竟神情淡淡,微笑中,似隱隱有語。
李玄雖感奇怪,卻又不能追問太甚,嘆息之餘,亦無可奈何。夜裡,鉤月升起,山間起了薄霧。他因心事滿滿,在洞外翻來覆去睡不著。正感無聊之時,突見百丈外一處陡峭的石坡上,一個輕如狸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