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1頁

然而天池定一定神,說出口的第一句話卻偏偏是:“小蘇,你回來吧,好嗎?”小蘇願望成真,反而不敢相信,只怕自己聽錯,小心翼翼地問:“紀經理,你什麼意思啊?”“我已經不是紀經理了。”天池淡淡地笑,“我已經完全忘了怎麼製版,現在‘雪霓虹’完全是琛兒和許峰的了,你和梁祝是‘雪霓虹’的原老,也是琛兒的左膀右臂。她有脾氣,不跟你們發,又跟誰發呢?說起來畢竟是因為我,才讓你和她都受了委屈。你也知道,‘雪霓虹’剛接了一筆大生意,是大理和麗江的民歌宣傳冊,琛兒這幾天就要出差,公司正缺人手,她怎麼會真心捨得讓你走?你不要記恨她,回‘雪霓虹’來好好幫她吧,好嗎?”小蘇的眼淚“譁”地就下來了,聲音哽咽起來:“紀經理,你說的哪裡話呀,是我對不起你……”程之方看著天池和小蘇,感慨萬端。他怎麼也沒想到,天池要見的人是小蘇,要談的又是這樣一件事,她是在替琛兒和小蘇兩個人籌劃,而這件事,又必須由她來籌劃。琛兒是為了她才辭退小蘇的,即使後悔自己做得莽撞,也絕不肯收回成命;而小蘇被炒,也沒理由主動找琛兒認錯,況且認錯了也不一定有效;惟有天池出面兩邊調和,雙方才不得不都賣她面子,也巴不得借她的橋兒過河。天池,依然是那個善解人意聰明絕頂的天池,即使她想不起如何電分製版,即使她的記憶不曾完全恢復,但是這都無損於她的善良和高貴,更無損於她的可愛與可敬。她的神情迷茫如稚兒,時時有靈魂出竅般的凝滯與木訥,琛兒見了會痛惜她不如從前精明,然而看在程之方眼中,卻只會覺得莫名吸引,我見猶憐,忍不住想要握著她的手為她遮風擋雨。然而她的氣質中偏偏又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尊貴與驕矜,令人慾近不敢,欲罷不能,宛如《羅馬假日》中那個吃了安眠藥後滿街夢遊的夢幻公主。紀天池,就是有那樣一種神秘的吸引。程之方再一次對自己說,他沒有愛錯天池,無論這世界如何變化,有一件事永不會變,就是他對天池的愛情。只要是她喜歡的,他都願意為她做。她想見吳舟,他就替她安排約吳舟。真正愛一個就是肯為了她而忘記自己,只要天池開心,哪怕自己傷心,又有什麼所謂呢?當天池在“水無憂”裡為了琛兒搭橋補路的時候,琛兒自己卻正坐在紀家發呆,一顆心彷彿走在獨木橋中間,進退兩猶疑。天池既然是和老程一起出去,大概會回來得很晚。琛兒便給許峰打了電話,說好讓他直接去盧家,中午在孃家集合,跟爸媽一起吃頓飯。自己忙裡偷閒,泡了個牛奶浴,又把冬天衣裳統統收起,夏天衣裳取出來一一掛上,沒事找事地,指揮著核桃把所有傢俱擺設全部重新佈置一遍。自己也不知怎的,只是不願意閒下來,彷彿怕約束不了心猿意馬。一時忙碌完了,核桃出去買菜,留琛兒獨自在家中看錄影帶,《東邪西毒》、《阿飛正傳》、《花樣年華》……拿起一盤又放下一盤,大多隻看個開頭就換掉,渾不知所謂。世上有一種鳥,一生只落地一次,就是死的時候;有一種人,會把秘密藏在樹洞裡,再層層密封;還有一種酒,喝下去後會醉生夢死,忘記一切……真是自欺欺人。琛兒想關掉電視,卻心不在焉地只關掉了聲音。滿室鏗鏘忽然變得寂靜,倒讓她悲從中來,只覺無限的空虛。窗簾拉合著,滿室漆黑裡只有電視熒屏上的一點是亮的,亮得妖豔,詭異,色彩斑斕而沒有聲息。分明可以感覺得到空氣裡鑼鼓的震動,可是耳畔聽不到半分聲響。電視裡另有一個舞臺,臺上是妝扮了的兩個古代男女,女人的臉藏在一個鳥籠子後面,陰晴不定,自言自語,兩隻手在面前比了又比,揮了又揮,縱使鑼鼓喑啞,女子的眼神和手勢已經說盡千言萬語。琛兒亦有千言萬語,不知向誰訴。無可如何,竟拿起電話隨手撥至公司,撥到一半,卻又停住。今天是星期天,公司應該沒有人,不過昨天何好說過手頭的工作沒完,或許是要加班的吧。只是,如果他在又怎樣呢?果然電話接通,自己要說什麼?琛兒完全沒有主意,只是想看看何好是不是在公司,隨便說幾句話,或者,套一句電視劇裡最老套的對白——聽聽他的聲音。聽聽他的聲音?為什麼?琛兒握住自己的臉,只覺臉熱心跳,坐立不寧。難道自己真的春心萌動,有紅杏出牆之意不成?卻又好像不是這樣。或許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婚姻生活的寂如死水吧?心裡思索著,電話鍵早又按了重撥。何好的聲音從那端傳過來:“你好。哪位?”琛兒猶豫,正想著隨便說幾句什麼,對方卻忽然問:“你是盧琛兒?”琛兒一驚,自己也不知怎的,竟然“啪”地結束通話。卻又後悔,自己是公司老闆,打電話回自己的公司還不是應該的嗎?就說自己想看看有誰在加班,關心一下工作進度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