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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照校工的指點找到教學樓去。有風,吹在走廊裡,空空蕩蕩的。我站在階梯教室的門外,聽著張楚的聲音從教室裡斷斷續續地傳出來,整顆心也空空蕩蕩的,好像隨時會化煙化灰,被風一吹就散了。 隔著窗玻璃,我貪婪地注視著他的英俊得出奇的側影,那樣瘦削,那樣挺拔,像阿波羅神。 大概是在講中國古代文學史,上古神話演義一節,他說:“中國古代神話,都是些很寂寞的故事,有種悲劇精神,像夸父逐日,像女媧補天,像嫦娥奔月,像精衛填海,充滿孤獨的意味……” 我將背貼在牆壁上,哭了。 我愛他,無可救藥地愛著他,愛他說的每一句話。他總是可以這樣深刻地打動我的心,用敬重和絕望將我充滿。 女人對男人的愛裡總是摻雜著崇拜的因素,而從小到大,我只崇拜過兩個人,張國力,和張楚! 愛上他,是我的命,就像逐日是夸父的命,而補天是女媧的命一樣,不容迴避。 當我遇到他,就是小鳥遇到獵人,或者花朵遇到春天,適時綻放。 我能有什麼別的選擇? 下課鈴聲響了,我不等他走出來,就轉過身,逃一樣地跑掉了。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找了他這麼久,等了他這麼久,可是,現在他要出來了,我卻怕了,所有的勇氣在瞬間消失,什麼剪斷家庭的網,什麼打破婚姻的牆,我根本就是個愛情的逃兵,完全沒有能力進攻。 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只覺得心空得要命。沒有愛情的女孩是一朵冬眠的花,找不到春天的方向。 站在馬路邊想了又想,無意中看到站牌上寫著“琉璃廠”的字樣,便無意識地上了車。也罷,琉璃廠是北京有名的古玩街,同我也算行內,可是聽說了那麼久,還沒有去逛過呢。反正閒著無聊,索性見識一下也好。 我沿著長長的琉璃廠古玩一條街緩緩地走,一家店一家店地瀏覽著,漫無目的。 在一家舊壺專賣店裡,我看中一把紫砂壺,上好煅泥製成,因為時代久遠已轉為慄皮色,黃銅包鑲,輕輕敲擊,其聲如罄,壺底款識已經模糊,但依稀可見“明萬曆”的字樣。向老闆問價,卻說是非賣品。 “那為什麼?”我發了擰脾氣,託著那把古樸雅緻的舊壺,不肯放手。 “說起來很沒面子的一宗事兒呢。”老闆慈眉善目,很是善談,“關於這把壺可有個故事……”說到這裡有意一頓,正是說書人的標準拿搪。 我趕緊做一個誇張的猴急表情:“什麼故事?”長日漫漫,同老闆聊聊天增加些見識也好。 “老闆,說來聽聽好不好?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老闆立刻笑了,慢條斯理地講起來:“是這樣子的:幾年前,有兩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來琉璃廠逛,一眼看中這把壺,可是硬要說是膺品,並且舉了一大堆理由,什麼包鑲不對呀,款識有誤呀,說得我也迷糊起來,以為自己真是‘打了一輩子雁,倒被雁啄了眼’,沒的說,壓個狠價兒處理給那兩位小姐了。事後,還懊惱了幾個月,只差沒得心絞痛。” “賣給那兩位小姐了?那怎麼這壺現在又在你店裡呢?” “你聽我說完呀,奇就奇在這裡了——前冬裡,其中一位忽然找上門來,向我賠了半天不是,說當初其實並沒看準,不該訛了我,非要把壺白還給我不可。我一問才知道,原來買壺的那位姑娘年紀輕輕的,竟然一場大病給沒了,走之前,專門託朋友把這壺還我,說是不然就於心不安,死不瞑目。哎呀我那個心呀,就是聽不得這樣的事兒,當時就掉淚了。所以呀,一是為了紀念那位姑娘,二呢,也是真對這壺的真偽沒有準兒,於是乎,就把它當了一件擺設,不賣了。” “這麼傳奇?”我瞪大眼睛,“那位還壺的小姐呢?後來你有沒有再見過她?” “沒有,聽說她不是北京人,那次來還壺,是專門替朋友還願來了。哎,要是這麼著,我倒又覺得這壺八成兒是真的了。” “那又為什麼?” “為什麼?你沒聽老話兒說的,這出土的東西呀,都有靈性,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你把它拿錯了,它自己會長腳按原路找回去。神著呢!所以呀,現在我把這壺當成鎮店之寶呢。你還別說,自從這壺又回到我手之後,我這店裡的生意還真是一個勁兒眼看著往好里長,這壺啊,是不是真舊咱不說,可是個吉利物件兒呢。我想啊,說不定是那姑娘的魂兒附在這壺裡,保佑著我哪。” 是這樣?一席話說得我背上發涼,不禁又想起宋詞的那塊璧來,那塊璧原來又屬於誰呢?它同宋詞又有著怎樣的淵源?可也是自己長腳找回來的?璧上附著的,卻又是誰的陰靈? 開在廢墟里的花朵(1) 本能地,我覺得宋詞的玉璧中藏著一種玄機,可以作為解答我們三個人再世之緣的鑰匙,只是,鑰匙有了,鎖在哪裡呢? 同老闆談談講講,很快消磨一下午,感覺上彷彿回到了臺灣,在同爸爸講古。一時間思家心切,我打個電話回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