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看下來,心痛如潮水湧動,淚在眸底凝住,落葵將字條置於燈上,緩緩點燃化成飛灰,一同化為灰燼的,還有想要反擊的衝動。她早已猜到了始作俑者,這張字條只是證實了心中的猜測,她忍了又忍,最終搖頭:“血債自然是要用血來還的,但眼下卻並非是動手的良機。”
黑檀木翹頭几上擱著一座銅製香爐,長頸仙鶴踏在玄武狀的爐座上,悠長舒展的長頸之上頂一隻圓盤,其上逸出縹緲輕煙淡若薄霧,一絲一縷悠悠盪盪,幽香如同芙蓉清露般嫋嫋,直扣人心扉。
落葵心間微痛,自己可以隱忍一時,但不意味隱忍永世,眼看著血肉至親一個個離去,即便已經走出舊事好久,她仍覺得悲慼難當,聽不得一點點與當年有關的詞語,害怕鼻酸也怕想念。原來這些事這些人,事過從來沒有境遷,她只是在,著最後的爆發。
掌櫃又小心遞過一紙素箋,輕聲細語的開了口:“主子,蘇將軍傳信過來,他與掌教大人已經護著黃大人到雍州了,叫主子放心,蘇將軍說他暫且不回來了,叫主子善加保重。”
端過杯盞漱口,捏著帕子擦淨唇邊,落葵才接過素箋,細細看下來,心頭微暖,不禁且看且笑,笑若生花:“茯神埋怨我了,說是平白添了幾十張嘴,管我要飯錢呢。”
掌櫃亦是笑眉笑眼的連連頷首:“是呢,都是些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時候,只怕是要吃垮總壇了,白及先生可不是要頭疼了麼。”
“此次蘇子與茯神出手,曲天雄定會有所察覺。”落葵沉思片刻,薄薄的笑意如刀鋒般尖利。
掌櫃聲音低沉:“主子所料不差,白及先生傳信,茯苓山近日出現了不少陌生探子,掌教大人問主子的意思呢。”
落葵雙眸微眯,薄薄的笑影兒中劃過狠厲之色:“既如此,傳我的令,從即日起山中禁制全開,出入者需持我的手令,若有進山的陌生人,格殺勿論。”
“一個不留麼。”
“一個不留。”
掌櫃躬身,神情凝重道:“喏。”
落葵抬手,衣袖揮動間有漣漪盪漾,呈現出個狼狽不堪的男子身影來,她沉吟道:“此人名叫文元,許是化名也未可知,今日我在合歡閣門口遇上他,他會使鳳凰于飛這上古身法,你遣人尋到他在青州城中的落腳之處,查出此人的來歷,記住,行事務必小心謹慎,他的修為不低,切勿驚動了他。”
“喏,屬下記下了。”
流光齋的所在是落葵親自選的,臨著盛澤主街,卻又比左右鄰家店鋪向內退了半丈有餘,前門窄小隻容一人進出,而後頭長窗開的極大,窗沿兒極矮,弱女子踩著把椅子也能跳窗而出,出去是一條岔路頗多的僻靜陋巷,走不了幾步便又繞回了主街,實在是個既方便又毫不惹眼的好去處。
“主子,掌櫃的,打聽到了。”不多時,夥計便推門而入,躬身道:“適才墨公子在盛澤街上買了假貨捱了打,幸而碰上了曲家大姑娘,送他去醫館包紮,現下已經回樂平客棧了。”
落葵換了忘憂凝神香,這香絲絲縷縷清幽,細細嗅之卻又聞不到香味,只覺神清氣爽,她輕輕揮了揮手,這人事紛雜一樁接一樁,盤根錯節的須得細細分辨,既然京墨暫時無礙,便不去管他了,待手頭上的事料理乾淨後,在尋個偶遇的良機,遂垂眸溫言道:“遣個人在樂平客棧守著,若有動靜即刻來報我。”
掌櫃應聲稱是,躬身道:“主子,桂先生來了。”
落葵雙眸一亮,清冷的眸中漾出笑意:“快請。”
門吱呀一聲開啟,朦朧陽光裡走出箇中年男子,下頜蓄短鬚,雙眸像沒睡醒一般微微眯著,一見落葵,忙躬身,聲音微顫道:“屬下杜桂,見過主子。”
落葵亦是百感交集,伸手將他扶起來,笑道:“快坐快坐,一晃咱們都四年未見了。”
歲月匆匆,如白駒過隙,一別四年,再見已物是人非,杜桂深深望住落葵,微眯的雙眸中隱有水光瀲灩,眸色哀傷,聲音哽咽:“主子,比從前瘦了些。”他哽咽著只說了這一句,便再說不下去。
落葵一笑:“你,一切可好。”
杜桂緩了良久,深深吸了口氣,才神情如常的笑道:“好好,屬下一切都好。”
落葵深深頷首:“有你打理天目國之事,我才能沒有後顧之憂的留在青州,此番回來,多住些日子罷,待杜衡從南祁國回來,你們叔侄好好說說話。”
杜桂點頭:“喏。”他回首,眸光幽幽,掠過掌櫃和夥計的臉龐,二人登時會意的退了出去。他神情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