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當年之事,是我,是我與蘇凌泉對不住你,若我,若我還你一條性命,只求你。”她緩過一口氣,喉間哽咽,一時急火攻心,嘔了口血出來,無力再說下去。
時至今日,她心心念唸的仍是蘇凌泉,仍是她的茯血派,江蘺心中一時酸澀一時苦,顫著手拭去她唇邊的血,,忍痛低喃道:“小妖女,小妖女,當年,當年之事,不必再說了,我江蘺,從此以後,雖,雖。”他哽了一哽,終於橫下一條心,將那些舊事拋開,只當今日是向死重生,咬了咬牙輕聲道:“若我見到他,絕不,絕不殺他就是。”
山洞內寂靜無聲,聽得江蘺這一言之諾,落葵頓時鬆了口氣,這一路行來,她幾番以命相搏,搏的便是今日這句話,她對自家性命自然是珍視異常的,只是明日之事變數太多,她仍舊做了最壞的打算,去託付身後之事。
次日,一縷晨曦斜入洞內,那堆火早已燃成了灰燼,熄滅殆盡。
兩個人背身而臥,一個緊閉雙眸,蜷縮在牆角半睡半醒,而一個則瞪著雙眸,蜷縮在另一側的牆角輾轉反側。
一夜無話,一夜淺眠。直到天邊微明,江蘺陡然驚醒過來。他抬了抬頭,卻見天已大亮,旋即手忙腳亂的起身,打溼了手抿著髮髻,順手扔了根柴火過去,正中落葵的腦門,頓時哈哈大
笑起來:“快起來罷,耽誤了時辰,黃芩若是再跑了,那可就哭都沒處哭去了。”
落葵被嚇得打了個激靈,揉了揉發紅的額頭,憤恨的瞥了他一眼,掙扎著起身,將裹在身上的斗篷和大襖一件件扔給他。
江蘺笑著伸手接住,一件件往身上套,還不忘摘乾淨嵌在裡頭的稻草,朗聲笑道:“今日要見到君姑娘了,可要收拾的利落些。”
落葵低眉一嘆:“欠她的人情,怕是這輩子都要還不清了。”
江蘺大手一揮,笑道:“還也是我還,你操的哪門子心。”
二人相互依偎扶持著,走出洞穴,微涼的陽光猝不及防的漏下來,落葵忙抬手掩住雙眸,良久才睜開眼,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重生之感。
昨夜夜色深沉,四圍皆看不分明,今日出來才看到,此地其實離黃芩的住處並不十分遙遠,只是中間隔著一口井,絲絲縷縷的白霧從井口漫出來,織成了一副漫天遍野的薄霧,將對面的草屋與此處的洞穴皆掩蓋的朦朧不可見了。
二人對視一眼,穿過溼漉漉的薄霧,一步步走向草屋。
剛剛看到緊閉的柴門和積雪覆蓋的矮籬,就已經聽到了細微人語,竟已有人先一步來到了此處。
二人疾行了幾步,定睛相望,赫然正是丹贔與鹿兒並立在柴門前,而黃氏三兇卻沒了蹤影。
察覺到有人走近,丹贔回首,見是江蘺二人,他詫異的挑眉一笑:“竟是你們,還真有些本事,竟能走出花林迷蹤陣,老夫還真是小瞧了你們。”
江蘺扶著落葵走進,不以為意的嘿嘿一笑:“過獎,過獎,你不也走出來了麼。”
就在此時,有人走出草屋,吱呀一聲開啟柴門,不卑不亢的輕聲道:“師尊尚在淨面,請諸位去花廳奉茶稍坐。”
聽得這把聲音,江蘺二人抬眸相望,卻見君葳蕤目不斜視,像是並不認識二人,從未見過二人一般,神情如常的衝著幾人做了個請。
見此情景,落葵低聲叮囑了一句:“江蘺,待會兒見到黃芩,莫要露出認識君姑娘之意,免得給她惹來麻煩。”
說是花廳,實則是一座翠竹掩映的二層小樓,入目蒼翠一片,皆為翠竹搭建,其內擺設亦皆為竹製,甚麼竹桌竹椅,甚麼竹簾竹門,就連斟茶用的杯盞也是發黃的竹杯,觸手生涼。
落葵環顧了一圈兒,暗自發笑,這黃芩,還真是萬年不變的習性,當初自己拆的那座宅子,也是生的如此模樣,她默默嘆息,如今可是拆不動了。
這幾人皆是靜悄悄的,沒有一人說話,沒有誰敢喝那不知名的茶水,畢竟黃芩的素來古怪邪性,誰知道他會不會在水裡下毒。
倒是鹿兒有些坐不住,一會兒摳摳竹節,一會兒看看杯盞,實在百般聊賴了,便在竹林中搖動竹竿,搖下無盡的竹葉。
日影微移,穿過竹林,從半開的雕花窗斜進屋內,篩了滿地斑駁細碎的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