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老想了一下,遲疑著點了點頭。
屈襄抽了袖子,手臂背在背後。
過了好會,家老都沒聽到屈襄有任何的聲音,不由得疑惑的抬起頭。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就見到屈襄甩袖直接朝門口大步而去。
家老見狀,連忙跟在他的身後,“主君要往何處去?”
“去見蘇己!”
說罷,家老僵在那裡,呆呆的看著屈襄離開。
半夏早就料到屈襄回來,但是真的看到屈襄來的時候,想起之前屈眳把屈襄耍的團團轉,心裡莫名的有些詭異。
“左尹前來,不知有甚麼事?”半夏對著屈襄冷冷淡淡。
屈襄對她的冷淡並不放在心上。她和屈眳情投意合,結果屈眳被他逼迫娶別的女子,她的冷淡也是情有可原。
“我有話和蘇己說。”屈襄站在臺階之下。
半夏慢慢從臺階上走下來,“左尹有甚麼話,在這裡說便是。”
半夏從屈眳那裡領會到做戲的精髓,她神色裡有淡淡的疲憊,而且言語之中多少有些憤怒和不耐煩。
這模樣落到屈襄的眼裡,越發的自然了。
“此事是私事,不好在其他人面前說起。”
半夏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請屈襄到堂上說。
“蘇己是真有身了?”坐下來,屈襄半點客套話沒有直接問道。
半夏一愣,她看向屈襄,“為何不是?不過我倒是寧願沒有。”
屈襄神色之間有些微妙,他抬頭看她,見著她的神情很疲憊,沒有曾經的那般富有勃勃的生機。
這又是何必?
他很快把心頭的想法給壓了下來。
“我這次前來,就是為了蘇己肚腹中的孩子。”
半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還很平坦的小腹,“左尹此言何意?”
“蘇己可曾想過這孩子的前途麼?”屈襄開口道,他說話除非必要,不然不太喜歡和人繞來繞去,都是開門見山。
半夏微微歪了歪頭,露出些許不解來。
“蘇己肚腹中的孩子,是伯昭的嗎?”
半夏不說話,只是坐在那裡看著屈襄。她的目光平靜而幽深,看得屈襄竟然也有幾分不自在。
這話問的實在突兀,而且有那麼幾分質問。
她不答話,反而結果明確了。
屈襄鬆了口氣,心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是慶幸還是失望,“既然如此,那麼蘇己可曾為肚子裡的孩子想過?”
“左尹何意?”半夏問。
“蘇己是打算將孩子生下來,自己撫養嗎?”
半夏拿起手邊的漆杯,輕輕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喉嚨,“在左尹看來,難道很奇怪嗎?”
她說著,嘴角露出一絲笑,笑容溫婉,但看在眼裡,莫名的有些譏諷。
“並不奇怪,齊國還有巫兒不嫁而生七子。也都是巫兒和巫兒族人一同撫養。長大之後算是母家的人。”屈襄說到。
“既然左尹都這麼說了,那就沒有多少問題了。”半夏笑笑。
“可是蘇己可曾想過,這孩子日後的前程麼?”屈襄問。
屈襄見她抬起頭來,“這孩子長大之後要怎麼辦?”
“若是男子,長大之後,蘇己想必是要給他尋個事,另外還要娶妻。國君現在雖然還信任蘇己,可是蘇己可曾想過,以後呢?世事無常,今日富貴,可是明日是怎樣的,蘇己又何嘗想過?”
“左尹,明日如何,後日如何,我也知道啊。”半夏一出口就將屈襄堵了個無話可說。不得不說,她的性子到了現在,也依然沒有半點變化,一開口也就罷了,開口說不定就把人給哽的無話可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何況即使蘇己能預測晴雨,但是人的事蘇己能預測麼?男子落地,緊要中的緊要,便是篩選出身高貴的乳母撫育,稍大一些懂事之後,要請嚴師教導六藝,不讓他有任何的鬆懈,男子一旦鬆懈,沒有學好本領,那就是一個廢物,活著還不如死了的好。”
“等到男子再大些,就要考慮仕途上的事。蘇己有自信給他謀得一個大夫之位麼?”
不愧是左尹,開始的時候只是陳出利弊,到了最後才見真章。
半夏眼神變得格外奇怪,“左尹的意思是,孩子生下來之後,把孩子抱到左尹那裡?”
“有何不好呢。蘇己。”屈襄聽她道出自己的來意,緩緩道,“難道蘇己願意讓親生兒子一生一事無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