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青蛇飛撞在石壁上,立時滑落遊開,轉身嘶嘶吐舌,昂著頭,一動不動地盯著拓拔野,似是頗為驚駭惱怒。
丁香仙子咳嗽連聲,喘氣道:“小子,這……這四條孽畜是……是蛇族妖物,再不殺了,不消片刻,便會將……將夭之野的蛇蟲全都引來,那些水妖自然也就……也就……”俏臉漲紅,一時竟難以為續,但言下之意已十分明瞭。
拓拔野心中砰砰大跳,隱隱卻絕得這四條巨蛇極為熟稔,不捨下手傷之。四青蛇灼灼瞪視他片刻,碧目大轉柔和,突然俯首貼地,慢慢地朝著兩人游來。
姑射仙子一凜,正欲揮袖將它們捲開,又覺得它們舉止徐緩溫柔,似無惡意。躊躇間,一條青蛇已徐徐繞過她的左腿,冰冷冷的蛇鱗摩擦這肌膚,紅芯吞吐,發出低柔和緩的嗚鳴,倒像是討好獻媚一樣。
另外三條青蛇亦迤邐遊行,繞著拓拔野轉了幾圈,溼漉漉的蛇芯快速地舔舐這他的腳踝,昂首搖擺,齊聲歡鳴,再無半點敵意。
兩人對望一眼,又驚又奇,丁香仙子更是驚愕不已。
太古蛇國敗亡之後,族民流落天涯,有數千蛇裔輾轉到這男孩窮山,如今的龍魚國,長股國,白民國相傳都是蛇人的後裔,而這四條青蛇便是蛇族的神獸後代。丁香仙子到達諸夭之野之前,各大蠻國大多供奉這四條青蛇,而她當上女兒國神巫之後,為了征服各國,特意奉鳴鳥為神禽,斥青蛇為妖孽,舉兵誅殺。
但這四條青蛇極為兇狂,幾次都殺透重圍,逃之夭夭,島上眾蛇裔義憤填膺,奮起反抗,卻被她意義鎮壓。百餘前的那場大戰,龍魚國更幾乎因此被她屠戮殆盡,只剩下數十名魚人逃入南海。其餘各蛇裔見大勢已去,這才陸續臣服。
丁香仙子為了鞏固統治,永絕後患,四處搜尋四青蛇,卻始終一無所獲,想不到竟會在此時地與之相遇;更想不到的是這四條兇悍無匹的巨蛇,見了這小子,居然便服帖乖順得像四條泥鰍。鳴鳥如此,乘黃如此,碧蛇亦如此,這小子究竟有何能耐,竟讓這些桀驁狂暴的兇獸盡皆不戰而伏。正自驚訝妒怒,洞外那兩隻乘黃又一次縱聲長吼,四青蛇對她視而不見,嘶嘶吐芯,咬住拓拔野、姑射仙子的衣襟,徑自朝外游去。兩人大感好奇,當下提起丁香仙子,隨它們走出洞外。
晨星寥落,東方深藍色的天空已露出魚肚白,暗紅絳紫的霞雲沉甸甸地壓在那參差錯立的石峰上方,遠遠地傳來隆隆的炮響,雷聲似的遍野迴盪。
四青蛇鬆開口,朝南邊的石林疾速游去。乘黃嘶鳴俯身,催促兩人騎上,不等坐穩,立時箭也似的飛射而出,風馳電掣地向南疾馳,緊緊追隨四蛇之後。
石山倒掠,狂風撲面,夾雜著陣陣獨特的清幽花香,那似曾相識之感也隨著這花香,越來越加濃烈,姑射仙子芳心劇跳,這氣味,景象,聲音……宛如狂潮交湧,迫得她透不過氣來,某一瞬間,甚至還能預感到下一刻即將瞧見的情景。
還不等仔細追想,乘黃歡嘶,眼前突然一亮,長草起伏如浪,連綿數十里,中央是一座縱橫百餘丈的石丘,四四方方,似刀削斧劈,沖天雄立。那石丘四周長滿了白色的七瓣奇花,層層疊疊,花團錦簇,被狂風吹舞,如雲海翻騰,蜜蜂嗡嗡亂舞。那濃郁的幽香便是源自於此。
四青蛇“嘶嘶”低鳴,引著三人穿過花叢,草浪,到了那方方正正的石山腳下。拓拔野“啊”的一聲,驚奇更甚,只見彼處橫著一個淡綠的水晶石棺,棺中躺著一個綠衣女子,眉目如生,清麗絕俗,容貌與姑射仙子極為相似,只是眉心赫然有一點梅花妝,想來當是先前洞中石壁上所刻畫的女子。
旁側石壁青苔遍佈,隱隱可見刻著幾列娟秀小子,拓拔野翻身躍下,凝神讀道:“月圓月缺,花開花謝,獨守此處三是載,不見君來。四海歸鳥,查無音信,八荒來客,眾說紛紜。霄昊星騏,猶可並馳,清蘿蜜釀,誰與共飲?”
姑射仙子腦中嗡的一響,彷彿忽然聽見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如雷迴盪:“你叫清蘿,這花便叫清蘿花吧。以後我們在這山上蓋一個草屋,周圍種滿清蘿花,採來的花蜜釀成酒,埋在地底,等老了的時候,再一罈罈地挖出來。你騎著霄昊,我騎著星騏,終日牧馬窮山,痛飲狂歌……”霎時間天旋地轉,呼吸頓止,淚水幾欲奪眶。
恍惚中,只聽拓拔野道:“霄昊,星騏,原來就是你們麼?”那兩匹乘黃齊聲嘶鳴,搖頭擺尾,甚是得意。
拓拔野又接著往下念道:“猶記當年當夜,章我山上,蟠桃會後,此身付託,君誓白頭,而今明月照我,形影相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