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讓僕人們帶著茵席漿食,到原野裡賞花,到水邊賞魚。
如今,徽妍才覺得,自己真的在過著歸田的悠閒日子。她每日在家中,或者陪伴母親,或者與兄長下棋,有時教教三個侄兒侄女讀書識字。這般情景,她在匈奴時,也就只能做夢的時候想一想。
當然,如果沒有府庫裡的煩心事就好了。
過幾日師戚氏五十五壽辰,家中要辦壽宴。籌劃之時,曹謙將上月的賬冊呈與王璟和徽妍,仍是入不敷出。
王璟看著,臉色不太好。
徽妍卻是平靜,這些其實都在意料之中。
家裡唯一的收入來源就是田地裡的莊稼,如今禾苗才長起,要到秋天才能有收成。僕人們在宅後也開闢了菜園,養了禽畜,還有魚塘,其中產出也不過滿足家中日常食用。王家上下衣食不缺,缺的是錢財,如今青黃不接之時,家裡用錢,是靠徽妍賙濟。而戚氏的壽筵,總須採買些物什,也還要花錢。
“要不然,便節省些。”王璟對徽妍道,“不請那麼多人,家中的酒肉也能招待吃一頓。”
徽妍想了想,搖頭,“母親早就逢人說起壽筵之事,親戚們都知曉了,怎好不請。”
“那……”
“兄長不必擔心,一場筵席也費不了許多錢。”
王璟很不好意思:“徽妍,你已經幫了家中許多……”
“一家人,兄長莫說這些。”徽妍忙道。
話雖如此,徽妍心中還是打起了鼓。她雖然還有些錢財,但坐吃山空總不是辦法。每到這時候,她就會去數日子,李績出發已經有月餘,過不久,就該回來了吧?
隨著日子臨近,王家上上下下又開始忙碌起來。徽妍和王縈為戚氏做了新衣,陳氏做了新履,日日要做針線。除此之外,徽妍還要幫著王璟夫婦主持內外,算著請了多少人,該宰多少禽畜,買多少酒。有些遠道而來的親戚,夜裡留宿,還得將一些屋舍騰出來,以備待客。
從前在匈奴,公主每設筵席,都由徽妍操辦,如今戚氏的壽筵,內外之事雖繁雜,徽妍也仍然安排得井井有條,戚氏見了,亦是驚訝。
“虧得是有了你。”她說,“你兄長與長嫂加在一處,也不如你得力。”
徽妍笑笑:“母親,兄長乃一家之主,賓客都要他出面,長嫂要照料三個兒女,哪有許多精力。”
戚氏搖搖頭,道,“你莫以為我不知麼,你兄長那性情,治學可成,掌家難為。你長嫂自幼便是大戶中的閨秀,在內宅相夫教子身後,打點家事卻一樣無甚主意。”
王縈道:“那如今可不是好了?二姊什麼都會,此後家中便讓二姊來掌。”
戚氏點點她額頭,“豈有女兒掌家,且你二姊總要嫁人,還如何掌家?”
徽妍笑道:“母親若不棄,我不嫁人便是……”
“胡說!”戚氏瞪她一眼,也點點她額頭,“你敢不嫁,這家也莫回來了!”
徽妍摸著額頭,訕訕然,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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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氏多年未辦壽辰,此番聚宴,來的人十分多。
巳時過後,宅前便已經熱鬧起來。登門賀壽的親戚、鄉鄰、佃戶紛沓而至,王璟和陳氏在堂前迎客,王縈陪著戚氏在堂上與客人寒暄,徽妍則與曹謙張羅內外接應,忙得不亦樂乎。
除了鄉人、王兆這邊的叔伯族人,戚氏母家的人也來了許多,還有陳氏在長安的兄長一家,加在一起,把堂內堂外坐得滿滿,連庭中也擺上了案席,僕婢們都用上了,還幾乎忙不過來。
陳氏的兄長叫陳匡,妻子盧氏,女兒陳蕎。陳蕎與王縈相識,二人年歲差不多大,行禮之後就一起到後園中玩去了。陳氏與兄嫂亦許久未見,領著兒女們行了禮,也坐到一邊去說些家常話。
而相比叔伯們,徽妍更喜歡外祖這邊的舅父和姨母。他們住在上雒,離這邊遠了些,上次徽妍回家的筵席,都未曾請到。如今,徽妍和舅父姨母們是多年來頭一次相見,見禮之後,被他們圍著問長問短,各生感慨。
“能回來便是幸事,想從前,上雒也有鄉人跟著公主去烏孫和親,一輩子也沒回來。”徽妍的大舅父道。
“正是,回來便好!”大舅母擦擦眼角。
二姨母問:“徽妍,今年是二十四了麼?”
徽妍答道:“正是。”
二姨母訝然:“哎?前番天子採選,不是要十八至二十五的良家子麼?你可是正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