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易王一聽,立即轉頭回宮,下令三千禁軍嚴守宮門,決意要等到真相大白再說。這個訊息一傳開,大臣們又開始了微妙的變化。老世族們狐疑紛紛,難辨真假,可聚相會商之後,仍然堅持聒噪,一片聲請求燕王立即問罪蘇秦子之,形成“既決”之勢!可燕易王偏偏生了熱寒急症,不能理事,老世族們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忙於尋找門路投靠的子之同黨們卻嗅到了一絲另外的氣息,連忙停止了奔波,有的便索性不再出門了。
旬日之間,又一個訊息傳遍了薊城:武信君與亞卿戰場患難,已結聯姻血親,誓同生死,效忠燕王!兩三日之間,薊城朝局立轉,老世族們甚囂塵上的聒噪竟頓時變成了竊竊議論,蝸居的子之同黨們開始逢人便喊“亞卿冤枉!”文臣名士也開始唸叨起武信君的蓋世才華,只是王宮依然沉寂,燕易王依然熱寒未退不能理事。
這一日快馬飛報:武信君與亞卿班師回國!燕易王傳下了一句話的詔令:“本王帶病郊迎”,並沒有要求全體大臣跟隨。可在郊迎的那天,薊城所有的官員卻都出動了,連百工國人也空巷而出,人們都想看看這支敗軍之師究竟如何了?
君臣國人們望眼欲穿的守侯到日暮時分,突見前方煙塵大起,鼓角齊鳴,旌旗招展,馬蹄如雷,兩面大纛旗當先飄揚!眼尖者紛紛叫嚷:“呀——!快看!六國丞相武信君蘇!”“還有一面!燕國亞卿子!”更有國人失驚出聲:“看哪!鐵甲騎士!足有兩萬!”“還有步卒方陣!三個,少說也有五六千!”國人們為燕國在大敗之後仍保有如此一支精兵激動了,一時間紛紛高呼:“武信君萬歲!”“亞卿萬歲!”“燕王萬歲!”
朝臣們懵了,燕易王也懵了。恍惚之間,竟是弄不清昨日是夢今日是夢?燕易王狠狠忍住了自己,幾乎沒有說話,只是按照禮賓大臣的引導完成了儀式。奇怪的是,蘇秦與子之以及迎接的朝臣,也都幾乎沒有說話。直到王宮大宴,君臣們才漸漸恢清醒過來,才開始仔細的掂量對面的人物,才開始了小心翼翼的試探。
“武信君啊,河內大戰死裡逃生,本王與眾臣工為你等壓驚了。來,幹了。”
蘇秦飲下一爵,肅然拱手道:“啟稟燕王:蘇秦身為六國丞相,已經將河內大戰情形備細記載,分送六國。蘇秦在燕國有武信君之爵,所以將送燕一卷親自帶回,請燕王明察。”說罷一揮手,荊燕便將一個木匣恭敬的捧到了燕王書案。
燕易王打量著木匣:“傳言紛紛,真偽難辨,本王與諸位臣工,都是莫衷一是啊。”
“今日大宴,容我當眾說明。”蘇秦便從各國兵力、主將說起,說到總帳謀劃,說到戰法改變,說到大戰經過,說到敖倉被襲,尤其詳細的講述了子之在謀劃戰法與挽救戰場危局中的柱石作用,末了道:“聯軍之敗,根源有三;其一,蘇秦不善兵事,整合六軍不力;其二,子蘭徒有其表,排程失當;其三,六軍戰力參差不齊,軍制互不相統;其四,魏國懈怠,敖倉被襲。”
大殿中一時沉默。蘇秦將戰敗罪責首先歸於自己,倒使燕國君臣一時無話可說了。誰都知道,蘇秦本來就不是軍事統帥,雖然是坐鎮總帳,也只是為了協調六軍摩擦而已,若蘇秦強詞奪理,將罪責全部歸於別人,老世族們也許會揪住他不放,畢竟他是六國丞相、聯軍總帳魁首啊。但蘇秦一身承擔,意圖刁難的老世族們倒是要琢磨一番,不敢輕率發難了。
“六軍傷亡呢?”燕易王開始試探最要害處了。
“具體而論,六軍傷亡不一:楚軍一觸即潰,損傷最為慘重,十五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唯餘子蘭率殘兵一萬餘逃回;燕軍戰力最強,損傷卻最小,六萬步騎尚有三萬餘精銳完整歸來。正因如此,這次合縱大軍雖然失敗,燕國卻是軍威大振,洗刷了‘弱燕’之名。燕軍能有如此作為,皆賴亞卿子之之膽識謀略也。”
殿中頓時哄嗡一片,燕國朝野早已經聽慣了“弱燕”說法,久而久之也認為燕國就是弱,就是不如中原戰國。今日,蘇秦竟然說“燕軍戰力最強”“軍威大振”“洗刷了弱燕之名”!能不令人吃驚麼?
“果真,如此麼?”燕易王心頭一震,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蘇秦有信陵君、孟嘗君、平原君、春申君的書信。請燕王過目。”
燕易王拍案道:“御書,念!高聲念!”
御書從荊燕手中接過四卷竹簡,展開一卷高聲念道:“魏無忌拜上武信君:河內大戰,若按子之謀劃,可出奇制勝也,燕軍有此人為將,燕國之福也……”又展開一卷:“黃歇拜上丞相:楚軍潰陣,若非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