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了。盛梅已到待嫁年紀,無端端整日與青燈相伴,並非吉事。
澆畢水,放下水壺,她直起腰,仰望天空。太陽已經西墜,正散發出紅彤彤的光芒,將周圍的雲染得彷彿火燒一般。
不知不覺,這一天就要過去了。
她靜靜沐浴在夕陽裡。
忽然,一陣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冥思;抬眼望去,卻是一個瘦長條的小夥正往這裡奔來。
那小夥見鬱竹瞧見了他,立即大聲叫道:
“大小姐――大小姐――”
鬱竹立在原地。小夥三步並作兩步,跳下臺階,頃刻間已奔到她身邊。
“阿德――”鬱竹皺了皺眉,“出了甚麼事?”阿德一向在家中門房上跑腿,並未跟她到拈花寺來。到底有甚麼事,令他急匆匆從家裡跑了來?他滿目驚惶,氣喘吁吁,顯見此事絕非等閒小事。
阿德抹一把嘴,狠狠喘上兩口氣,道:
“大小姐,老爺犯了事被拘了起來,咱們家裡來了許多衙門的官差,個個凶神惡煞!孫大人要您趕緊離開這裡,說過不多久,他們一定會來這裡抓您回城!”
鬱竹僵住了身體。這一年多來,她的腦子早被疼痛的尖刺刺得遲鈍了。然而這一刻,彷彿被道耀目的閃電擊中了腦海,她停滯的血液開始緩緩流動。
“老爺犯了甚麼事?二夫人二小姐她們呢?你慢慢說與我聽。”她沉聲問道,目光熠熠。
阿德狠狠跺了幾腳,道:
“當時我趕著車往衙門去,準備接老爺回家,可是半道上孫大人突然衝出來一把拽住我,說老爺出了大事,不用去接了,又要我趕緊來通知大小姐您,一定躲得遠遠的,還說過些天,他會來找您。我再要問時他便走得不見人影了。沒多久,大隊的官差就迎面跑來了。我偷偷跟著他們,果然一隊隊的人都進了咱們家裡――”他哭喪著臉,“我怕極了,也沒敢再看,就掉頭往這裡來了,實在不知夫人小姐怎樣。”
抄家?趙府被抄了嗎?
鬱竹緊抿起唇角。過得一會,她道:
“老爺到底犯了甚麼事?”
阿德搖頭道:“我也不甚清楚。想是――想是――和前幾日允王殿下遇刺有關罷。”
鬱竹聞言,身體突地一激靈,蹙眉道:
“允王遇刺?允王怎會遇刺?”
阿德道:
“大小姐您整日在這裡不知曉,前天允王在皇城遇上了刺客,據說傷得很重!只怕這會已經死了,皇上一怒之下,要治咱家老爺的罪!皇城的安全,不正是老爺負責的麼!”
鬱竹以指甲狠狠掐進手心裡。疼痛令她嗡嗡響成一片的腦子暫時得到了平靜。
“阿德,你去把小萍他們叫進我房裡來。”
鬱竹向來不喜張揚,這次出門不過帶了二個侍女,二個家丁。沒多久,這幾人連同阿德已經齊齊聚在了鬱竹房中。幾人都從阿德口中得到了趙府的訊息,個個嚇得不輕,二個侍女更是怕得瑟瑟發起抖來。
鬱竹坐在床邊,定了定神,溫言道:
“這事來得突然,不過趙家對朝廷向來忠誠,這其中定有甚麼誤會;何況趙家是皇親,有宮裡娘娘、平王殿下照應著,必不致大禍事發生。”
幾個家僕聽了,都拼命點頭,原本失了血色的臉都有些恢復過來,眼裡也點燃了希望的光芒。
鬱竹卻是暗暗嘆了口氣,心道,貴妃娘娘若是無事,斷不會聽憑旁人去抄趙家。這回怕是娘娘、平王兩個,也發生了甚麼事。
她也不欲讓家僕知道心事,只叫侍女小萍去開了箱籠,取了只小盒子來。盒子開啟來,裡面是白晃晃的銀兩。來拈花寺前,玉薈給了她不少銀兩,說是日常用度之資,沒想到――居然用到了這裡。
她將銀子分成大小兩份,大份給了小萍,小份自己收了,又道:
“小萍,阿德,你們先去郊外躲兩天,等一切恢復了正常,你們再回來罷。”
阿德疑道:“那大小姐您――”
鬱竹擺了擺手,不願多說,只將他們打發出去。
她獨自在屋裡來回走了幾圈後,返身開啟了牆角的箱子,翻尋起東西來。待一切準備完畢,她出了房門。
阿德仍站在房門口,聽見聲響,他轉過頭來,“大小姐――”他呆住了。
一個俊俏的年輕男人正從自家小姐房裡走出來。不過,細細再瞧,他發現這人正是自家小姐。
鬱竹擺擺手,仍不要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