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燭光照上一張如白布般的臉,善九烈的身子橫在床邊,嘴角還淌出了一注鮮血。地上,有一灘黏黏糊糊的東西,明顯是嘔吐之物,可以看到裡面夾雜著米粒,應該是他早上喝下的白粥。
人怎麼會突然死了?
楊樂天過去探了探鼻息,果然是死透了,而且身子都僵硬了。
“他是什麼時候死的?”楊樂天回身問跟進來的飛鳥。
飛鳥答道:“就是剛才,我們話說到一半,他就突然開始嘔吐,剛吐完就死了。”
楊樂天皺著眉頭,不禁暗暗生疑:奇怪,人是剛剛死的,怎麼這麼快四肢就僵硬了?如此迅速的衰亡,完全不合常理。
“他可能早已中了某種蠱毒,只是我們沒有察覺。”楊樂天忖度著,用手合上了善九烈死不瞑目的眼皮。
“唉,一定又是那柳飛揚乾的!”飛鳥恨恨地道,“那柳飛揚真夠狠的,關了他那麼多年,還是不肯放過他。”
“這個善九烈知道的秘密太多,柳飛揚怎麼可能讓他活得長久,還讓我們帶走他。”楊樂天嘆息一聲,“我早該想到此節,是我疏忽了。”
飛鳥覺得楊樂天的話很有道理,平定了心境,半晌,又扼腕長嘆:“可惜啊可惜,我好不容易想辦法勸他說出那個縹緲峰,他就毒發身亡了。”
“縹緲……是座山峰?”楊樂天神光一閃,追問道:“他可說出這縹緲峰在哪裡,又隱藏著什麼秘密?”
“沒有,他只是說出‘縹緲’二字,那個‘峰’字含在嘴裡,就立即狂吐不止,然後就……”飛鳥無奈地搖搖頭,滿臉的遺憾。不過,這個善九烈殺了九十九個人,在飛鳥的心目中也不算是什麼好人,所以他的死按照飛鳥的理論,便是報應的結果。
“我明白了,那兩個字是他說不得的,早上我就問過他,他說,他若是說了就會沒命,我就沒逼他。”楊樂天頓了頓,側頭看飛鳥,疑惑:“可是,你又怎麼讓他說出來的?”
飛鳥雲淡風輕地道:“我也沒逼他,就和他講述了一番宏圖大志,說你要出來維護武林正義,需要這一統天下的力量。若是那個柳飛揚再來猖狂,你就會用這力量去打倒他。”
“你只說了這些,然後他就肯說了?”
“對,我就說了這麼多。”
“……”
楊樂天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具屍體——看樣子這個善九烈,還是充滿正氣的,也並非是什麼大jiān大惡之徒,他許是迷戀鑄劍之道,才害了那麼多無辜的xìng命。但是,那個善九烈和飛鳥心中對楊樂天的期望,恐怕換來的唯有失望。
這次的失望,楊樂天也覺得非常對不起飛鳥,捫心自問,他又何嘗不想完成一番宏圖大業,維持武林公義,可是他……還可以麼?於是他對老天發誓,假如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那麼,他定然不會再令兄弟失望。
回到了中原,楊樂天再次見到了琳兒和寒兒時,居然感慨得熱淚盈眶。然後,他迅速擦掉了那些眼淚,沒有讓肩頭上的琳兒看到,也沒有讓活蹦亂跳地兒子看到。
一連幾天,楊樂天都陪著琳兒在天神教賞花觀星,並微笑著談論著隱居的事情,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然而,愈加頻密的惡寒發作,令楊樂天明白,那僅僅是憧憬而已。
這rì午後,在神魔崖的半山腰,一棵蒼松的蔭護下,楊樂天正和琳兒飲茶閒談,寒兒圍著他們二人轉來轉去,活像一隻頑皮的小猴子,在石桌石椅間嘻哈玩耍。
直到飛鳥的突然出現,打破了這一家子其樂融融的和諧氛圍。
“隱退江湖?”飛鳥過來便摔碎了一個茶杯,憤憤然。
楊樂天面sè一冷,起身反問:“怎麼不行?”
“你自己看!”飛鳥轉手將一個木匣子塞在楊樂天的懷裡。
那個木匣,正是在玉府暗室中的那個。
楊樂天接過木匣,驚疑地開啟了蓋子,眼前頓時白茫茫的一片——
全部是字條,一張張的字條規規矩矩地折著。
“飛儀,哥哥去了個遙遠的地方,這裡的屋子都是泥土做的,你和娘在百花樓,還好麼?那個惡人還有沒有再來?老媽媽還有沒有再欺負你?”
“娘,那個男人一定要我叫他爹,反正沒虧吃,我一叫,他就給我買很多吃的。其實,我並不稀罕,我想你們,娘、妹妹……”
“娘,今天我認識了一個兇狠的婆婆,她抓了我練功,但是他居然覺得我長得俊俏,不僅沒殺我,還收了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