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先生!”
歐陽正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徐傑落座。
徐傑待得歐陽正先落座,方才落座。歐陽正抬手往身後示意,老管家上前與歐陽正斟酒,隨後又給歐陽文峰斟酒,再與徐傑也斟滿了酒。
歐陽正抬杯,開口:“且先飲一杯,文峰自小少有友人,遇見了你,便是一見如故,這幾日常常把你掛著嘴邊,老夫便想著請你到家中來坐一坐,人生難得一知己,通家為好,君子以交。請!”
“多謝先生!”說完徐傑一飲而盡。
歐陽正喝完一杯,抬眼看了看角落處的大包小包,開口又道:“青山徐氏,這十幾年來似乎都未出過秀才,倒是漢水徐氏有幾個讀書人。不知文遠家中以何營生?”
歐陽正問此話,似乎有些深意。
徐傑答道:“先生,學生家中祖輩世代農戶。”
歐陽正聞言,面色一變,又去看了看那角落裡的大包小包。那些東西,雖然並非什麼貴重之物,卻也不是便宜東西,加起來總要二三十兩銀子。歐陽正問這話語,顯然就是要看徐傑的人品。
若是一個貧家子弟,卻出手二三十兩的銀子,這份禮物顯然就與身份有些不合,阿諛奉承之意就過於濃厚了。若是旁人見得如此,大多會覺得徐傑禮節上極好,卻是歐陽正這樣的人,便會另外一個方向去想,小事看人品,便是這般。
好在徐傑又道:“十幾年前發了水災,族中長輩皆入了軍伍以果腹,一場大戰下來,得了朝廷一些撫卹,所以如今家業還算殷實,所以學生也因父輩餘蔭讀起了書。先生見笑了。”
歐陽正聞言,忽然雙眼微微一張,表情也出現了一些異樣,轉頭盯著徐傑看了幾眼。
徐傑感受到了歐陽正的眼神,有些奇怪。徐傑微微抬頭對視了一眼,卻從歐陽正眼神之中看出了些許的激動。
便聽歐陽正再問:“老夫來大江郡上任不久,便聽說大江郡有幾百個軍漢曾經在邊鎮上過陣,當時老夫心灰意冷,便也不曾詳細打聽,不想竟然是你青山徐家。你今日說起,老夫腦海之中忽然有許多事情歷歷在目。好,青山徐家,好樣的!”
徐傑抬頭又看一眼歐陽正,忽然想起這位學政,春風得意之時,似乎正是大戰前後。大戰結束不久,這位學政就貶官了。
便聽徐傑再說:“學生家中父輩四人,一戰之下,三人殉國,唯有二叔以殘疾之身歸家,祖母連哭幾年,幾近失明,那個時候學生剛剛記得一點事,便也只記得這些了。”
歐陽正聞言,眼神忽然更有些激動,扶在桌案上的手指都微微抖了一下,慢慢低了一下頭,隨後提杯獨飲一口,嘆道:“十六年了,本以為都忘記了這些事情,不想今日你來了,終歸是繞回來了。”
說完一語,歐陽正又是嘆氣,隨後又道:“你徐家為國盡忠,好樣的,國之脊樑也!”
徐傑看著歐陽正,已然知道歐陽正似乎就是這場大戰的親歷者,這是徐傑第一次遇見當年那場戰爭的親歷者,徐家人以外的親歷者。
對於那場戰爭,徐傑當真是瞭解的太少,甚至都不談有什麼瞭解。所以徐傑抬頭看著歐陽正,便是等歐陽正繼續說下去。
歐陽正當真繼續說了一句:“奈何。。。奈何啊。。。許多悲哀本可以避免,奈何。。。文遠,奈何有人對不住你徐家忠烈。”
徐傑聞言大驚,愣愣看著歐陽正,看得目不轉睛。連帶一旁的歐陽文峰也看著歐陽正,歐陽文峰長這麼大,第一次看見歐陽正這般的惆悵,這般的連說四句“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