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攸在通名聲中,跨入殿內。延福殿裡,亮如白晝,東海趙瑜進貢的幾盞上品玻璃吊燈正掛在樑柱之上大放光明。蔡攸雖低頭弓腰,但用眼角餘光環目一掃,便現以王、鄭居中為的兩府重臣都已到齊,連在家休養的童貫都到了。
蔡攸在殿心處跪倒,依禮參拜。三跪九叩,山呼萬歲之後,便聽到從前方傳來趙的聲音:
“平身!”
“謝萬歲!”
蔡攸高聲說道。心中卻不禁暗歎。他地聖眷地確大不如往昔了。就在去年。但凡有緊急要務。他還總會是最前面幾個被傳入宮中地一人。絕不會如今日這般最後一個入宮議事。他隱隱有些後悔。若是可以再選擇一次。他肯定不會參加北伐。本以為是輕而易舉撿功勞地戰事。但沒想到敗得如此之慘。十餘萬大軍攻打遼國殘部不下。最後不得不用錢鈔贖買回燕雲。也難怪官家心中會不痛快。
蔡攸起身退入西樞密院班中。站在童貫地下。剛剛站定。一股濃濃地酒氣就從童貫身上傳來。他微不可察皺了下眉。回京不過十日。卻感覺童貫整個人都被掏空了。精氣神遠不如以往。看起來好像已經因為大願得償。支撐在胸中地一股氣勢已經悄然無蹤。蔡攸不禁頭疼起來。沒了童貫為臂助。要想扳倒梁師成和王地把握登時就少了一半。
“蔡卿……”趙突然出言。驚醒了蔡攸。
蔡攸忙側身躬腰。等候天子話。
“蔡卿久在燕地。不知對張覺有何看法?”
“張覺?!”蔡攸一愣神怎麼不是東海?難道官家還不知道那件事?隨即反應過來。趙說地是如今地金國試中書門下平章事、南京留守張覺。數月前。金主阿骨打遣故遼降臣康公弼至平州招降張覺。並改平州為大金南京。以張覺為南京留守。統括平州軍政大權。
蔡攸略作沉吟,很快便明白趙為何有此問,他在北地的一年不是白待的。又一躬身,抬頭問道:“陛下,可是張覺上表請求歸附?”
趙奇道:“蔡卿難道早已知之?”張覺打算歸附的訊息,是今天才從出鎮燕山府的王安中那裡傳回來,蔡攸如何能得知。
“金人殘暴不仁,張覺早有歸附天朝之心,向日投誠女真,不過是虛與委蛇。臣去歲往天津與東海守將面會,也曾與張覺心腹、故遼的翰林學士李石密談。今日張覺方來相投,尤覺其遲,想來應是張覺猶豫不決之故。”蔡攸平平直敘,不動聲色的便把招張覺的功勞攬了過來。
“如此說來,此事蔡卿當居功。”趙笑道:“那李石已經改名為李安弼,張覺來投,所遣心腹正是其人。”
蔡攸聞贊,隱住心中的狂喜,面上神色不變,躬身謙道:“臣微末之功,不足掛齒。說起來,張覺來投,還是金人的功勞更大一點。”
蔡攸雖是故作謙虛,但說的卻是一點沒錯。張覺會投向大宋,還是多虧了金人。
四月中,按照早前定下的協議,宋金兩國瓜分遼國南京道的土地人口,不過確切的說,是金國佔據了南京道,大宋是花錢把土地買了回去,但人口,都歸屬了金人。
從正月開始,幽薊諸州的上百萬官員百姓便被金人驅趕著向東而去,準備從平州出榆關北上,經遼西入遼東,在那片已經被女真鐵騎肆虐了近十年的土地上,再次建立新的城鎮村莊。
看著被趕離家園,哭嚎而來的百萬難民,平州上下自是不免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觸。張覺是故遼舊臣,身邊的親信部下也沒有一人對金國抱著忠義之心,對於金人的暴行,無人看得過眼。而且燕京六州的前車就在眼前,上至張覺、下至平州百姓,無不擔心著金人會依照燕京的例子,把平州交割給宋人,而將他們這些平州土人強遷去更為寒冷的遼東。
“與其等金狗把平州搶去賣給宋人,還如不直接投了大宋。”每日在張覺耳邊說著同樣的話的部屬一個接著一個,張覺也覺得在金人手下,前途是一片黑暗。
而途經平州、被強遷的舊遼官吏,如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等人,也後悔不迭,跑去對張覺說:“吾等‘不能守燕,致吾民如是。公今臨巨鎮,握強兵,盡忠與遼,免我遷,非公而誰’?”竟也是在勸張覺背金轉投,使他們免遭離鄉背井之苦。
到最後,幾乎所有的平州將佐官吏都一起來勸說張覺棄金投宋。只是張覺依然猶豫不決,自立之心他早已有之,但又擔心金人兵威,拖延道:“此大事,當仔細籌劃。”
回頭他就找來了心腹謀臣,素有明智之譽的故遼南
李石。而李石的回答最終讓張覺下了決心:“最近皇帝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