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個壞人,只是個普通人,一個普通人,這是最正常的思維方式吧——
突然,有人站在門口道:“咦,老闆你不是準備出發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秦桑這才回過神來,對了,今天早上小唐特意過來提醒她,蘇爺巳時在碼頭等他,兩人之前早已說好一同坐船去福澤寺的,後來她見時辰還早,便過來交代一下事務,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張寄就來了。
“哦,好,我就走。”秦桑有些失落的離開了泰寧樓,心不在焉的她連包袱都沒有拿就朝碼頭那裡去,可是越靠近她的腳步越沉重,越遲疑。
就在她遠遠的看到了蘇爺那艘船的時候,她便僵直了在那裡,再也邁不動步子了……最終,她一步步的向後退卻……
此時,蘇爺正坐在船上喝茶,眉頭微微皺起,心想,這女人怎麼遲到這麼久?
小唐見狀,在旁邊安慰道:“女人嘛,出門前都要打扮打扮,就算遲到也很正常。”
“羅嗦。”雖然這樣說,蘇爺卻心想,她真的會打扮之後才出來嗎?以她的假面目,怎麼打扮都是無濟於事的吧,這女人若是露出真臉倒還尚可,若是依舊一副黑黃的模樣……其實看久了也不算太難看。
這樣想著,他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柔和的神色。
“小唐,加水。”蘇爺的茶壺空了。
……
秦桑逃也不及的離開了,一路上漫無目的走,只想離得越遠越好。
其實那件事,傷心的何止秦柳和張寄兩個當事人,她的心傷只怕更甚於他們,若是論不貞,這世上哪個女子比她更不堪?
——我只怕有遭一日他會對我流露出厭惡後悔的表情,我承受不了……
——我不是不想回報她,是我做不到……
——就是因為太在乎了,所以我才沒有辦法釋懷的啊。
——我沒有辦法控制,我就會傷心,我就會難過,我不是怪她,我何嘗不知道她也很無辜,只是那種感覺,就像心底有根刺在往深處扎。
秦桑越走越急,彷彿身後有什麼在追趕她一般。
地牢發生的那些事,是她這輩子永遠無法洗脫的恥辱,不去想,當它不存在,並不代表真的不存在。
女人沒有值得在意的人,很多事可以不在乎,但一旦那個讓她在意的人出現,就有了去在乎,或者去堅守的理由。
其實她很理解秦柳的想法,很想要去靠近一個人,可是害怕有遭一日那人會露出哪怕一點點的嫌棄……蘇爺,他現在是不在乎的吧,但人生何其漫長,現在不在乎,那一年之後呢?十年之後呢?二十年、三十年呢?只要此生他有一次為此介懷,也將是她無法承受之重。
她胡思亂想,走著走著,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出了城,到了那片和鄢二少一同來過的桃林,她彷彿突然想起什麼一般,疾步向深處走去,最後終於在路邊找到了那個石碑。
石碑呈現一種天然的橢圓形,表面凹凸不平,上刻金鉤鐵劃的八個字“蘇家禁地,閒人勿闖”,字型崢嶸,隱隱含著一股桀驁不馴之氣。
“真的有,當時為什麼沒有注意到呢?”她苦笑著喃喃道,手指撫上那個石碑,石碑上的涼意,似乎透過她的指尖,徑自滲進了她的心裡。
那時若是看到這個牌子,她和鄢二少便不會再往裡走了吧,也就不會遇到他了……
身子彷彿已經失去了支撐的動力,她無望的靠著石碑癱坐下,微微帶著哀傷而又迷茫的神情,無意識的用手指一筆一筆用力在那個“蘇”字上沿著筆畫勾勒。
一遍一遍,帶著不知何為的執念——
石碑上的顆字稜角鋒利,最後竟然將她的手磨得鮮血淋漓,她卻絲毫沒有意識到,任由鮮血將那個字塗滿。
蘇越,蘇越。
……
怎麼還不來?小唐都有些心焦,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話說蘇爺為了怕她忘記了約定,特意讓他早上又去通知了一遍,按理來說,不會耽擱這麼久才對啊。
蘇爺右手捏著一塊糕點,不知在想什麼,這時門外傳來了淅淅碎語,有人用極小的聲音道:“等了這麼久,只怕是不來了吧,看來蘇爺是白等了……”
“住嘴!做自己的事去!”小唐連忙向門外喝止道,眼神偷偷觀察蘇爺。
只見蘇爺面無表情,將手裡的糕點放入碟中,道:“茶涼了,續上。”
於是那壺茶就續了一次又一次……
……
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