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茶館裡的人,一個個卻閉著眼睛。用那比酒杯還小的茶盞,仔細品啜,用大碗喝茶的人,在閩南人眼中,簡直像條牛。
楚留香也要了壺又香又苦,苦得發澀的鐵觀音,這茶人口雖苦。但喝下去後,卻是齒頰留香,餘甘滿口。
兩盅茶喝下去,楚留香浮躁的心情,也漸漸寧靜下來,他這才知道。閩南人喝茶的規矩如此多,為的就是要人心情寧靜,他們修心養性的功夫,便就是在這一小盅一小盅的濃茶裡練出來的。
茶館裡的人雖多,但每個人都是輕言細語。和北方茶館中的喧鬧嘈雜,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韓文在閉目養神。好一會兒,突然說道:“這件事情過後,我不準備再管這些所謂的閒事兒了!我要先去找一個人!”
楚留香蹙眉,好半天,道:“你準備去找誰?”
“一個女人!你應該聽我說過,石觀音!”,韓文睜開眼睛,看自己的手,笑了,道:“這段時間,我感覺自己的武功又有了一些突破,這是沉澱過後的結果,心有所悟,現在需要的是強力的對手了!”
“然後呢?”,楚留香默默地問道。
韓文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道:“當然是找更厲害的高手了!如果有,請記得一定要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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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卻有兩條錦衣大漢,高聲談笑著走了進來,其中一個麻面大漢,背後斜揹著個黃色包袱,一面走,一面笑道:“他鄉遇故知,當真是人生一樂,小弟今日少不得要和馮兄喝兩杯。”
另一人滿面虯髯,哈哈笑道:“錢兄在閩南呆久了,難道已只好喝茶,不愛喝酒麼?”
麻面大漢笑道:“酒!馮兄你天天都喝得到,但小弟今日要請馮兄品嚐的,卻是茶中仙品,不是小弟吹噓,這樣的茶,馮兄你只怕一輩子還沒喝過。”
茶館裡的人,目光都已向他瞧了過去,但這麻面大漢卻是旁若無人,自那黃布包袱裡,取出個長長的竹筒。
他開啟竹筒,便有一股清香傳出,令人心神皆醉。
虯髯大漢笑道:“好香的茶!多年不見,不想錢兄竟變得如此風雅。”
那麻面大漢小心取出一撮茶葉,吩咐茶博士用上好的泉水衝一壺來,這才轉過頭笑道:“老實說,這茶雖在小弟身上,但若非遇見馮兄這樣的老朋友,平日小弟自己可一點兒也捨不得喝的。”
虯髯大漢笑道:“錢兄既捨不得喝,為何又將之帶在身上?”
麻面大漢微笑道:“只因這茶是一位武林前輩最最愛好之物,小弟昔日受過他老人家的大恩,無物可報,只有每年千方百計去尋此茶,為他老人家送去,聊表一點心意,別的東西,他老人家是萬萬不肯收的。”
虯髯大漢道:“卻不知這位武林前輩是誰?竟能令錢兄如此傾倒?”
麻面大漢的微笑更是得意,緩緩道:“馮兄總該聽過天峰大師的名字?”
虯髯大漢失聲道:“天峰大師?莫非是少林南支的掌門人,蒲田少林寺的方丈大師麼?”
麻面大漢笑道:“正是他老人家。”
韓文豁然抬起眼簾。
楚留香亦是心頭忽然一動,看了韓文一眼,笑了笑,然後走了過去,笑道:“滿天星,我是你的老朋友,你怎地不請我喝茶?”
麻面大漢瞧了他一眼,沉下臉道:“朋友是誰?在下看來倒眼生得很。”
楚留香微笑道:“七年前,北京城鐵獅子衚衕,錢兄莫非忘了麼?”
他話未說完,麻面大漢已霍然長身而起,動容道:“閣下莫非是”
楚留香哈哈大笑,截斷了他的話,道:“你記得就好,何必提我的名字。”
麻面大漢竟撲地拜倒,恭聲道:“七年前,若非公子相救,我錢麻子早已栽在“梅花劍”方環和“雙掌翻天”雀子鶴手裡。我錢麻子雖然時刻想報公子的大恩,只恨公子俠蹤飄忽。卻不想今日終能見到公子,真是天幸。”
那虯髯大漢瞧見出名難惹的錢麻子,竟對這少年如此恭敬,也不禁為之動容,但他也是老江湖了,察言觀色,已知道這少年不願透露自己的身份來歷,他自然也絕不過問。只是抱拳含笑道:“在下馮天和,日後但望公子多賜教益。”
楚留香笑道:“夜遊神的大名,在下早已如雷灌耳了。”
四個人喝了兩盅茶,聊了幾句不著實際的話,楚留香才慢慢轉入正題,瞧著錢麻子沉聲道:“錢兄方才提起的天峰大師,莫非就是四十年前掌殲八惡。獨鬥天門四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