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以後回不來,所以趕回來看看你,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他苦笑,握著她冰涼的手。
“我不信你做了什麼不在職權範圍內的事,他們一定是搞錯了……”
周謹元用食指點住她的唇,不叫她繼續,凝視著她因激動而緋紅的臉,似乎一點兒也不驚訝。“沒有什麼對錯。一個人去裝作壞蛋,裝得太壞了,就是壞蛋了。”
他微微低下頭,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親暱的一如當年,語氣淡然。
“你為什麼要答應做這個……”
九狸哽咽,六年前他選擇離開,為什麼六年後不可以,這個傻子,你走啊,走得再遠一點,換一個身份,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因為我犯了錯,犯錯,就一定要認錯,還要改錯。人生路上,我們都想做一箇中規中矩的好學生,是不是。”
他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她卻不知,當年的事情,真正扛下來,壓下去的人,不是顧成功,而是他,好不光彩地主動請辭,原因是瀆職和濫用職權,並且主動申請去俄羅斯,作為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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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國家的補償。
“他們都不做調查的麼?你可以把跟你有關的事情都說出來都說出來……”
九狸再也說不下去,因為知道這根本是毫無意義。
她出身亦是不凡,政界軍界的事兒打小耳濡目染,冤假錯案比比皆是,無一不是披著合情合理的外衣。
周謹元唯一的失誤,就是他說的,連做一個“壞人”,都做得那樣出類拔萃,他在俄羅斯軍火界越怕越高,權勢越來越大,甚至受到了臭名昭著的軍火之王的賞識。
也許不多時,他就是俄羅斯,乃至東歐最大的軍火新教父。
可是沒有幾個人知道,他來自赫赫有名的國安。一個從十七歲就投身情報蒐集的中國人。
這世界最可笑可悲的就是,你的祖國懷疑你。
“我不怨恨,真的,小狸,換做是我,我也會起戒心,我畢竟已經在國外太多年了。一個人,總是會變的……”
憤而抬頭,九狸低吼道:“可是你沒有!我知道!上次就是你,把情報告訴給小刁。他們只知道護航,普通老百姓哪知道護航也是要有情報的……”
頭頂巨大的琉璃燈燈光柔和,他擁住不斷顫抖的她,知道下一秒,她就要流下淚,每次都是這樣,從小,她發怒的表現之一,便是哭,眼淚那麼大一顆,就像是九十年代的悲情女主角,眼睛一眨,便是一顆大得嚇人的水滴。
淺淺|乳黃|色的琉璃水晶燈,被光滑如玉石的地面折射,那閃爍的光看久了,眼前漸漸模糊一片。
“記不記得,你那篇頗為自得的作文,我在後面批註的評語是什麼?”
周謹元微笑,眼前似乎再次看見那個穿校服的女孩兒,將卷子猛地拍在他的辦公桌,桀驁不馴地衝他冷冷開口:“老師,請不要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我的捲紙上,家長簽名時要看的。”
後來才知道,所有的簽名,都是她自己一手炮製。
她亦莞爾,想起那青蔥過往,抱得太用力,指甲幾乎都陷在他後背的肌肉裡。
“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澈,淨無瑕穢……”
他們一起背出來,相視一笑,眼裡都有光芒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