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良久,天色都晚了,周梨正準備隨處找間空屋歇息一晚再趕路,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座大宅。
這大宅修葺得整齊,可見是有人煙的,而且雕飾頗為華麗,有一種世家的派頭,但現在看過去,只覺它與周圍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莫名有種怪異感。
這便是魯家了。
周梨還在準備如何向魯家的人措辭好讓她留宿一晚,突然,背後橫穿來兩道黑影,這影子憑空出現,驚得她差點一劍刺過去。
結果她的劍尚未出鞘,那影子撲通一聲,直接頭朝下摔了一跤,正好摔在水塘裡,一柄早已斷了傘骨,風燭殘年的破傘斜飛到了一邊,那人氣呼呼地爬起來,一身的汙泥穢物。
這人穿了件青色的直裰,衣飾華麗面容富態,手裡緊拽著一個包裹,身邊跟了個小夥計,約莫是個商賈。
大約這一路走來都荒無人煙,故惹急了他,他氣急敗壞地拿自傢伙計撒氣,對他一陣拳打腳踢,怒斥著讓他去叫門。
魯家的大門被拍得砰砰直響,這兩人恐怕是在她之後進城的,城門被她給破壞了,所以他們才能進來。
周梨盯著大門,過了很長時間,那門才總算開出一條縫,門內似乎露出半個人身,以及黯淡的火光。
開門的人提著一盞風燈,露出一張蒼老的臉,冷眼看著拍門的人。
門外的夥計垂首作揖,想借住一宿。
門裡的人搖搖頭,拒絕道:“家主不喜外客,從不留人。”
那商賈硬是要往裡塞,“出門在外,行個方便。我有銀子。”
這話惹得對方冷冷一哂。
魯家這樣的人家,怎麼會缺銀子。
周梨也上前說道:“天色已晚,還請借住一晚,明天早上我便離開。”
那商賈點頭,“我也是,我也是啊。”
那人還想繼續趕人,卻被門外那三人一起擠了進來,他只好冷冷袖手。
忽然一個聲音橫插進來,“怎麼回事?”
這聲音伴隨雨聲,略顯清寒。
隔著雨幕,遠遠的站著一個頎長的身形,打著素白的傘,望向這邊。
“這是我們家主。”開門的人甕聲甕氣地說。
魯家家主,魯有風。
周梨在小樓時,魯有風曾得楚墨白邀請來到小樓,可惜他來去匆忙,周梨沒有見過他。
現下他的模樣也被雨絲模糊,隱約看來,樣貌頗為普通,無甚驚人之處。
聽完他們非要來借宿之後,魯有風似乎也不想放他們進門,但見他們賴著不走,只好道:“讓他們進來吧。”
下人恭敬地回頭說了聲是,但神色陰冷,極不耐煩。
周梨向魯有風道謝。
魯有風回了她一禮,囑咐這老僕帶他們去客房:“半個時辰後開飯,你們若餓了,可來前廳吃飯。若不想走動的,也可讓人將飯菜端去房中。你們自便。”
他說完便搖曳而去。
這魯有風語氣雖淡漠,但禮數還算周全。
魯家的府邸比她想象中更大,曲徑迴廊亭臺樓閣應有盡有,但這些精緻的物什都顯得死氣沉沉,沒有人煙浸染。
而且,明明是華燈初上的時辰了,府裡卻只孤零零地亮著三兩盞橘紅色的燈籠,大多數時候,只有領路者手裡的風燈幽幽地照亮前路。
更奇怪的是,一路走過來,竟然一個人也沒見著,這麼大的府邸,難道只住著魯有風和這個老僕人麼。
周梨被帶到一間客房,她正想多謝那名僕從,轉過頭時,那人已走進了雨幕。
怪人。
周梨取下斗笠蓑衣,輕輕關上了門。
房間樸素乾淨,一張桌子,一張床,紅木架子上用來洗漱的銅盆和一面銅鏡,別無多餘的東西,和這府裡的氣息一樣,繞著一股沉悶。
天色已全黑,周梨點起蠟燭,再把燈罩罩上。
火光把房間照得一片清晰。
她打量了幾遍房間,發現了幾個奇怪的機括。
也許是梅影的關係,讓周梨對機關術多少有些畏懼,起初她只是伸手摸了摸,不敢多做什麼,生怕觸動了什麼要命的機關。
但坐了半天,眼睛不停地盯著它看,實在耐不住好奇心,試探性地去推動了其中一個機括。
牆壁上忽然開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空格,周梨驚了驚,緊接著,格子裡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她驚奇地看到一隻手從格子裡伸出來,手掌上捧著一隻茶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