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枝頭的那隻烏鴉嗎?”
“你知道?”
“它自以為自己躲藏得很好。”
白草輕笑了聲。花開也跟著笑了笑,但很快的,她的笑容便掩去了,一臉落寞,“到今天,我才知道,我竟是這麼怕死。”
白草頓了頓,認真地說道:“你不會死的,相信我。”
“天命難違。閻王要我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白草突然緊緊地抱著花開,“我就是天命!沒我允許,任誰也不敢拿你怎麼樣!”這個在花開面前一直都溫柔平和的男子,在這一刻顯得有些狂躁。或許是因為他的狂躁,更顯出了他的慌張。
花開苦笑著,沒有接他的話語,而是問:“你與我,究竟是什麼關係呢?為什麼要做這些事呢?你花了不少功夫救我吧,我記得我那時已經是死了的。”
“你以前,名叫青女,是霜雪之神。”白草說著,一手朝前方像抹去鏡子上的灰塵一般慢慢地滑過。隨著白草的手滑過的地方,竟出現了清晰的畫像,如身臨其境一般。
畫像中,一女子背對著他們,她長髮如絲,一身白衣,風捲著她的裙角,飄渺如神祗。那女子慢慢地轉過身來,是花開的模樣,卻比花開多了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她的面上無任何表情,雙眸如忘川河水般,不見半點波瀾,似乎將萬事萬物都看了個通透,無悲無喜。現在她,目光望向一個地方,一動不動,不知正看著些什麼。
順著她的目光,花開看見了一隻被鮮血染紅的巨獸,它傷痕累累,有力的四肢被鐵鏈枷鎖,高高在上的頭顱也被強制地貼在地面,但是它金色的眼睛中,充滿了怒火,卻透著永不屈服的暴烈。哪怕它現在是如此卑微的姿態,在血肉深處,依舊是一個自由的高高在上的靈魂。它眼中的火光、它憤怒的吼叫,都在告訴每一個人,它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會向這些神佛低頭!
花開看到這一幕,心中突然被人驟然刺穿般疼痛,眼淚突然的,毫無預兆的,從眼眶中溢位。而她竟不自知。
白草在一旁說著,“我本是一隻靈獸,生於崑崙,幻化於天地之間,世人稱為白澤。可那些所謂的神佛卻在我修煉將成時將我重傷,捉上天庭,為的就是讓我屈服,他們眼中除了自己,容不下其他。那真是一段痛苦得讓撕心裂肺的經歷,我的四肢,被鐵鏈禁錮,我的皮毛,被鮮血染紅,我的頭顱,也被枷鎖禁錮,緊緊地貼在地上,只能從下往上地仰視那些神佛。但他們不是要讓我的身體屈服,而是我的靈魂。”
花開不知道前世的她,看著這一幕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可她知道,她現在很悲傷……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你不像其他神佛。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讓我憤怒掙扎疲憊。而我那時候以為你跟他們一樣,我向你嘶吼著,而你只是與我對望了一會,就走了。”
白草的聲音,漸漸地變成一幅幅清晰的畫面,呈現在花開面前。
那隻滿身是血的白澤,不停地拉扯著鎖著它的鐵鏈,但是萬年玄鐵而制,哪怕它是大羅神仙也無法將它扯斷,更何況只是剛剛修煉而成的白澤。可就算它知道自己的所做只是徒勞,可是它依然奮力地掙扎著,嘶吼著,誰都阻止不了它。青女就這麼看著,那白澤也發現了她的存在,金色的眼睛中仍舊是高高在上的靈魂,它與青女對望著,像是在說:我死都不會屈服於你們!可青女只是與它對望了一會,便走了。
第四十二章
過了很久,白澤不知道這是第幾天了,在這個地方,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頂上是炙熱如火的烈日,一直烘烤著它的身體和意志,沾在皮毛上的血液早已經幹了,但它知道,不用一會,它的傷口會再次裂開,鮮血會繼續流出,然後又被曬乾,一直反覆下去。原本這些傷對於它來說,不算什麼,就算不理會,它們也會自己癒合,但是那些神佛,卻用神法讓它們在癒合之後又再次裂開,不斷地折磨著。原本雪白的皮毛,如今已經找不到半點原來的顏色。它的頭顱被鎖在地上,它不願趴伏著,所以四肢以扭曲的姿態站著,頸部已經鎖具磨出了肉,露出了骨。
它的眼中已經開始流露出了疲憊。
青女又一次出現在它面前,看著它比之前更加狼狽的軀體,慢慢地朝它走去。
白澤頓時戒備起來,朝著她嘶吼起來,露出了尖銳的獠牙,好像下一刻就會扯斷鎖鏈,狂奔過來,咬斷任何接近這裡的人的咽喉。
可青女似乎沒有看見白澤的獠牙,沒有聽見它的嘶吼,慢慢地走到了離它幾步遠的地方,看著它,沒有其他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