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兩手拽得死緊,低下頭不說話。
張管家急了:“王妃,你到底怎麼了?”
畫眉抬起頭來:“張爺爺,從我爹孃還在彬州起,你就是我家人了,對嗎?”
“是,王妃。”
畫眉緊咬著唇,良久後方開口,聲音中帶出一些顫抖:“那……我爹孃臨走前有未告訴過你……有沒有同你說過什麼?”
張管家想了想:“他們並沒有同我說過什麼,但是王妃這樣一問,我倒是想起件奇怪事情來。”
“什……什麼奇怪事?”
“有天晚上,我有件急事要向老爺稟報,便去了主院裡尋他。不想我一推開院門,竟看見夫人伏在老爺懷中啜泣不止。我當時很是尷尬,忙悄悄掩門退出。出門後我轉念一想,又有些心喜,想著夫人和老爺是不是和好了呢。”張管家重重嘆氣:“誰料第二日夫人卻離家而去了。唉,當真是萬事難料。”
畫眉目光發虛地看著張管家,喃喃地說:“這麼說,我娘其實並非不告而別,她跟我爹根本是在演戲,事實上他們是故意離家出走,對嗎?”
張管家沒聽清:“王妃,你說什麼?”
畫眉抱住膝往後退了退,背緊緊貼上山石,不肯再說話了。
張管家實在擔心畫眉身體:“王妃,你看起來很不好,需要我派人去喚王爺嗎?”
“不要!”
畫眉反應激烈得出乎了他意料,張管家不解又心疼:“王妃,你還是先起來好嗎?你現在懷著身子,可不能這樣坐在冰涼地上。”
畫眉想了想,乖順地搭上張管家伸過來手,借力起身,目標明確地向著書房方向走。張管家心驚膽戰地跟在她身後,看見她幾乎是撞開了書房房門,兩手在書架中一通亂翻。
張管家詫異地看著她:“王妃,你在找什麼?你別急吶,讓老奴來幫你找。”
畫眉手下不停,書籍隨著她動作稀里嘩啦地散落了一地:“那本帳本呢?王爺來咱們家查賬時候我親制那本帳本呢?”
“王妃別急別急,那帳本我替你收著呢。”張管家轉身走到另一座書架前,開啟下層帶鎖抽屜,取出一個冊子給畫眉:“是這個麼?”
畫眉接過帳本,嘩啦啦地翻動紙頁,翻著翻著,她手下動作越來越慢,緊接著有大顆大顆眼淚滾落下來,一粒粒落在帳本之上。
張管家大驚:“王妃,你怎了?”
畫眉跌坐在椅上,指著帳頁上一條粗劃線:“是他故意作了顯眼標記,我娘才會看到那筆出帳,因而知道我爹與陳青娘之事。他故意,從頭到尾都是他故意安排。”
張管家一直雲裡霧裡:“什麼標記?誰故意?”
“是他逼走我爹孃。”她死死抓著帳本,雖然人看起來狀態比方才更差,卻是再也不肯哭了:“我要回去問問他,他憑什麼這樣對我爹孃,他憑什麼這樣……他憑什麼這樣對我……”畫眉“唰”地站起身來,推開張管家,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風雨欲來
秦暮楚才一出府門,就見迎面一匹棕色駿馬踏塵疾至,剎那茫然後,他迅速閃身避開,這時棕馬一聲嘶鳴,兩隻前蹄高高縱起,顯然是被馬上人突然收韁剎住了。緊接著一個深紫身影從馬背上翻身而下:“秦公子。”
離開畫府之後,初雲在大街上縱馬狂奔,直到馬蹄差點踏中一個穿街而過小孩,他才驀然驚醒,腳踏馬背飛身而出,在抱住男孩同時,反應過來自己其實一直都在漫無目地亂跑。
初雲將懷裡小孩交還給驚惶失措母親,自己則靜立在原處,陷入了沉思。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與畫眉成親這樣久,她身世、性子等等對他而言都算不得什麼懸念,然而除此之外,他也再沒有試著去了解更多。
比如,他時常早出晚歸,她從未抱怨過什麼,是以他從來想不起詢問一下,他不在家那大片時間裡,她都喜歡做些什麼?哪裡是她平時愛去地方?除了秦暮楚之外,她還有些什麼別朋友?
你知道實在太少,所以沒從尋找--初雲腦中冒出這個念頭,一時怔然了。
瑟瑟秋風將路面枯葉捲起又拋下,初雲緊蹙著眉看向被越來越多烏雲遮掩得更加昏暗天色,再度上馬,向著秦府方向奔去。這種時候他沒法不承認,對於畫眉脾性習慣,秦暮楚瞭解得遠比自己更多。
疾風將馬背上男子衣襟吹得烈烈翻飛,那張俊顏之上慢慢露出一個苦笑。
秦暮楚帶著審視目光落在初雲雙眉緊蹙臉上,竟連禮也忘了行,直接問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