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青城派、點蒼派、玉龍派為首的武林名門終於攻上暮雲之巔,幾天幾夜的苦戰,哀鴻遍野。
而他們,最終沒能練成那暮雲紫晶中記載的絕世武功。或許是由於夢慈受傷,那些日子的修為進境,反倒不如從前。
可是敵人依然不會心慈手軟。
最後一搏,那是暮雲派在歷史上的句點。
而她棠幽,只是門中一名武功平平的小弟子。
她看到無數兄弟姐們在廝殺吶喊中倒在敵人的劍下,他們的鮮血濺紅了暮雲殿前的白色石階。
她看到自己的師傅,暮雲派掌門率領眾弟子堅守到最後一刻,那被長劍刺穿胸膛的筆直身軀直到最後也以屹立的姿勢守護在大殿之上。
她看到忘書和夢慈倒在暮雲派門前的蒼涼古道,兩人早已沒了溫度的手卻緊緊握在一起。
她看到遍地躺著的同門的身軀和那無情廝殺屠戮的敵人們。
她看到暮雲秘境中那安然佇立的紫晶石依然散發著淡淡光芒。
暮雲紫晶,一塊石頭毀了一個門派,毀了千千萬萬江湖人的夢。
棠幽只是平靜安然地將那紫晶石抱起,然後在身後無數的刀劍交鳴中走出暮雲派,向著那一望無際的蔚藍海水。
那裡,有他們曾經嬉鬧過的沙灘,憧憬過的海之彼岸。
而他,卻最終倒在敵人的劍下,懷中攬著的,是另一個女子。
那麼,就讓這塊紫晶石隨著大海飄去吧,那深深刻在石頭上的秘籍,只是人們的慾望和殺戮。
風吹揚著她海藍色的衣裙,此時的棠幽,只是抱著懷中的暮雲紫晶,向著大海深處走去。
背後的追殺聲更近了。
極快的利刃攜風之聲破空而來,穿過揚起浪花的海風,穿過盤旋沙鷗的悲鳴。
當棠幽感覺到一把利劍從自己的背後刺入心臟時,連頭也沒有回,原本一切就已都不重要了。
她只要在自己倒下之前帶著懷裡的暮雲紫晶投向大海,不能把它留給身後那些被慾望衝昏了頭的人們。
於是她無視身後的呼喝與刀劍,依然步步向前,終於與那沾染了無數鮮血與殺戮的石頭一同歸於那海底無盡的深淵。
一切隨海風而逝,自此江湖再無暮雲。
三生石上,刻著誰的前世今生?
奈何橋邊,嘆著誰的寒鴉聲斷?
當棠幽來到這裡時,四周是一片沒有月光的暗淡,面前一座斑駁的石橋,橋下的水平靜而淡然。可是身邊的人們卻並不淡然。棠幽奇怪的回望身邊,自己的前面有著三五個衣著或華麗或破爛的老少男女,包括自己在內的每個人左右兩側,各有兩個相貌猙獰的男子看守著,排著並不整齊的隊伍,踽踽前行。
抬頭望向前方,棠幽這才注意到就在那座橋邊,有著一個燃著火苗的灶臺,臺上一口直徑足有三尺的黑色大鍋,鍋中熱氣騰騰,四周飄香滿溢。
而就在鍋的旁邊,一個穿著淡青衣裙的年輕女子正從鍋中舀起一碗湯,盛放在手邊的碗中,棠幽看得出,這青衣女子並不算十分美貌,然而卻清淨秀麗,披在肩上的長髮如瀑如雲。
前面一箇中年男子大叫著後退,他身旁的兩名守衛緊緊抓住他的雙臂,男子的臉上涕淚縱橫。
那青衣女子端著手中的湯碗來到他面前,男子幾乎是在哀求,“求求你,放了我,讓我回去,我不喝湯,我上有父母,下有家小!”
青衣女子緩緩搖了搖頭,淡淡地道:“喝吧,下輩子他們都不會再記得你。”
“不!他們會的,我不能離開他們,我走了他們怎麼辦……”男子嗚咽著,推開面前的湯碗。
青衣女子的聲音依然平淡得沒有任何語氣,既不溫柔,也不冷厲,“從此以後,他們的一切都再與你無關。”
“不!不!……”男子咆哮著,痛苦著。
那青衣女子站著沒有動,卻似乎是使了什麼法力,眼前掙扎的男子一下子沒了力氣,然後定定地看著青衣女子把湯碗送到他的嘴邊,一碗湯盡,身旁的守衛鬆開他的臂膀,他也不再掙扎不再哭喊,而是失了魂魄般歪歪斜斜地向著前面的橋上走去了。
青衣女子不再看他一眼,而是乾淨利落地將湯碗收回,再重新從鍋中盛上一碗。
第二個來到面前的是一位年老的長者,老人鬚髮花白,目光炯炯,與先前那男子不同的是,老人安安靜靜地站在那,一雙依然充滿神采的眼中透著洞察世事的智慧與滄桑。青衣女子將湯碗端到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