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開畫紙作畫,胡貴識趣地離開。這些日子蘇凌經常練字畫畫打發時日,而且不喜別人在旁邊觀看,胡貴已經明白他的習性。
左右已經無人,蘇凌簡單畫了幾幅山水,便仔細將洛秋畫中的“血咒”臨摹了下來,然後立刻捲起那畫,看似隨意地插進一堆畫裡。再將“血咒”的習性寫在信紙上,將信和畫摺好揣進懷裡,想想覺得不妥,又取出來放進自己的靴子裡。
寒風將微掩蓋的窗戶“吱呀”一聲推開,一隻蝴蝶隨著秋風撲了進來,跌在畫紙上,再也不動。蘇凌拈起它的翅膀輕輕揮了揮,才發現它已經死去,剛才不過是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撲進屋裡。
蘇凌不由傷感,將那蝴蝶帶到院中,在一棵柳樹下,挖了個土坑將它埋了。
“憐花惜蝶,凌乃性情中人。”宇文熠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後,撫掌笑道。
蘇凌暗自一驚,直怪自己失態,低頭間調整好情緒,微微笑道:“殿下見笑了,其實蘇凌只是圖個好玩,自己也覺得無聊得很。”
“凌覺得無聊?”
“也沒什麼,只是這些年來忙碌習慣了,一時有些不適應。”
“這個簡單,你有什麼想法只管跟我說,我定然與你辦到。”
蘇凌暗忖,我的想法只怕你不會幫我。口中卻柔順地答道“蘇凌謝謝殿下,不過現在我還沒想出自己想要什麼,若是想到了,自然告訴殿下。”
宇文熠點頭稱好,拉著蘇凌進了屋。
七十
已經過去了兩月,小雅齋那邊還是沒訊息。院中的幾樹梅花卻在一夜間悄然開放,清晨開啟窗,幽幽香氣撲面而來。
內務府早已送來了各式冬衣,宇文熠又親自賞下了好幾件名貴的皮裘,有別國進貢的,也有自己在御苑中獵得的,披在身上,寒意盡除。
“外面的梅花都開了麼?”
蘇凌指的外面是芷竹苑外的後花園,胡貴一聽便能明白:“公子爺,可不都開了嗎?有紅梅有白梅有臘梅,滿園子都是。其中有一株居然一半開紅梅一半開臘梅,有趣得很。”
“竟然會有這種事。”這事稀罕,蘇凌難得地被勾起了興趣。
“奴才可不敢騙公子你老人家,這株梅花也是大前年才開始這樣的,大夥都說是件奇事,不信你去看看。”
蘇凌正有些無聊,便坐上輪椅,讓胡貴推著自己過去看看。
冬日萬物凋敝,園中的草木早已沒有了昔日蔥蘢,一片蕭艾。在這荒蕪的季節裡,唯有寒梅傲霜,紅的、白的、淡黃的,朵朵怒放於枝頭,花香遠溢,給北國的冬日帶來勃勃生機。
“公子,就是這株。”胡貴推著蘇凌停住,得意地指著眼前的一株梅樹。蘇凌抬眼看去, 果然是一半開著臘梅,一半開著紅梅。
“我沒騙你吧。”胡貴吃吃地笑。
蘇凌拉長了身子,湊近那梅樹上下仔細打量,終於在紅梅枝下和主幹相接的地方發現一處嫁接的介面。原來如此,蘇凌暗自一笑。那口子並不明顯,外行人根本看不出來。蘇凌對園藝一道並無研究,只是肖浚睿卻是個雜家,什麼東西都要鼓搗一番,連帶著蘇凌也略知了一二。
當下並不戳穿,只是點頭道“果然神奇,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不遠處傳來笑語聲,三名宮裝女子從梅林後轉出來,看見蘇凌不禁停了下來:“蘇將軍好。”為首的女子懷中抱著稚兒,遠遠行禮打招呼。
“原來柔姬娘娘,蘇凌有禮了。”
柔姬款款而來,懷中的小孩“依依呀呀”地揮動著胖乎乎的小手,瞪圓了烏溜溜的眼睛,不住四處張望。看上去虎頭虎腦的,煞是可愛。見到蘇凌也不怕生,張開一望無牙的小嘴,哈哈笑了起來。
蘇凌原本就喜歡小孩,見他如此可愛,不由伸手摸摸他的小手:“小手好涼,可別凍著。”說完才發現自己似乎自己話多了寫,不由有些赫然。
柔姬卻毫不介意,臉上泛起淡淡嬌羞:“殿下說小孩子要多經風霜,長大以後才能擔當重任。”
大燕和大夏果然不同,若是在大夏,似這般千金之子,只怕被呵護得半點風霜也難見,那會大冷天特意抱出來挨凍。難怪會被大燕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想到這裡,不禁有些洩氣。
“皇上給這孩子賜名為宇文伐。”柔姬沒有注意蘇凌的情緒波動,猶自沉浸在幸福裡。
宇文伐!蘇凌心中大震。看來宇文縱橫的天下之心經過這些年非但沒有減退,還有了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子子孫孫無窮匱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