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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手下有名有姓的大丫頭,計有金釧、玉釧、彩雲、彩霞、繡鸞、繡鳳等人,其中繡鸞、繡鳳只見名字,不見對白,更無任何戲目,可見不受重用;而彩雲、彩霞俱與賈環有染,王夫人冷眼旁觀,未必不知情,絕不可能將這兩人給自己的親生兒子,讓寶玉戴綠帽兒;那麼,她可以送出的丫鬟,便只有玉釧一個人了。玉釧是她一手調教的心腹大丫頭,又從來不同寶玉嘻皮笑臉的,在王夫人眼中應該是安全的,若將她許給寶玉,又可告慰了玉釧冤死之靈,使姐妹易嫁,補償自己的過錯;又可向世人表白:自己並不是那等心狠手辣虐待丫頭的主子,玉釧跳井,著實與自己無關。也正因此,她才會在寶玉要喝蓮蓬荷葉湯時,放著那麼多丫鬟不使喚,卻偏偏打發玉釧給寶玉送湯去,分明當著眾人表白:我並沒有針對玉釧之意,對這金玉姐妹,並無厭惡之心。而王夫人的這種潛層真實意識,園中人未必不瞭解。中,寶釵和金釧都是在全書中。除了名字偶然在眾丫鬟中驚鴻一瞥外,玉釧的第三次正式出場,就是那幕招致喪命的調情重頭戲了,事見第二十三回:王夫人在裡間涼榻上睡著,玉釧坐在旁邊捶腿,也乜斜著眼亂恍。寶玉輕輕的走到跟前,把他耳上帶的墜子一摘,玉釧睜開眼,見是寶玉。寶玉悄悄的笑道:“就困的這麼著?”金釧抿嘴一笑,擺手令他出去,仍合上眼。寶玉見了他,就有些戀戀不捨的,悄悄的探頭瞧瞧王夫人合著眼,便自己向身邊荷包裡帶的香雪潤津丹掏了出來,便向玉釧口裡一送。玉釧並不睜眼,只管噙了。寶玉上來便拉著手,悄悄的笑道:“我明日和太太討你,咱們在一處罷。”玉釧不答。寶玉又道:“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討。”玉釧睜開眼,將寶玉一推,笑道:“你忙什麼!‘金簪子掉在井裡頭,有你的只是有你的’,連這句話語難道也不明白?我倒告訴你個巧宗兒,你往東小院子裡拿環哥兒同彩雲去。”寶玉笑道:“憑他怎麼去罷,我只守著你。”只見王夫人翻身起來,照玉釧臉上就打了個嘴巴子,指著罵道:“下作小娼婦,好好的爺們,都叫你教壞了。”寶玉見王夫人起來,早一溜煙去了。這裡玉釧半邊臉火熱,一聲不敢言語。登時眾丫頭聽見王夫人醒了,都忙進來。王夫人便叫玉釧:“把你媽叫來,帶出你姐姐去。”玉釧聽說,忙跪下哭道:“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罵,只管發落,別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來年,這會子攆出去,我還見人不見人呢!”王夫人固然是個寬仁慈厚的人,從來不曾打過丫頭們一下,今忽見玉釧行此無恥之事,此乃平生最恨者,故氣忿不過,打了一下,罵了幾句。雖玉釧苦求,亦不肯收留,到底喚了玉釧之母白老媳婦來領了下去。那玉釧含羞忍辱的出去,不在話下。這是玉釧第三次說話,也是最後的話了。寶玉見了玉釧,“就有些戀戀不捨的”,照應了前文吃胭脂一節,而說要“和太太討你,咱們在一處吧”,更是表白要娶她為妾,說的是情話;而玉釧回他“金簪子掉在進裡頭,有你的只是有你的”,表面答應了,說我們早晚在一處,實際上卻是一句譖言——她後來可不是掉在井裡頭了麼?此後,金釧雖死猶生,並沒有就此消失。她的名字身影,依然宛在,餘波未平,餘韻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