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是個永恆的週期性迴圈。可是,我所看見的花卻逐漸全都凋謝了,我所唱過的歌卻逐漸全都淡忘了,我所聽過的故事逐漸全成了傳說,我所觸及的真實也逐漸全成了記憶。我所擁有的一切在靜靜中流變,終於有一天,徹底地消失無蹤。再也無法證明它們的存在,甚至無法證明它們曾經存在過。告訴我怎樣才能笑得開懷。週五班會課上,教室裡因討論著&ldo;男女生間是否存在純友誼&rdo;的粉紅話題而變得吵吵嚷嚷,實習老師有點控制不了局面。空氣還稍有些悶熱。夏樹一直偏過頭望著窗外發呆。等夏樹終於回過神轉過頭時,正輪到程司發言。男生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正經,說著&ldo;我認為不僅和女生可以有純友誼,連和女老師也可以發展純友誼,其實不怎麼純的友誼也可以啦&rdo;,惹來男生們一致會意的起鬨,年輕得幾乎沒有半點師長模樣的女老師完全罩不住,自己先在講臺上紅了臉,窘迫難當。幸好,下課鈴適時響起,解救了窘境中的老師。什麼&ldo;純友誼&rdo;,什麼&ldo;不純友誼&rdo;,夏樹根本沒奢望過在這裡找到,所以在放學後慢吞吞收好書包幾乎全校最後一個走出校門的時候,意外感不能用一點一滴來衡量。男生靠在腳踏車座上,朝夏樹笑一笑。&ldo;你家住哪裡?&rdo;&ldo;沈家弄路。&rdo;&ldo;哦……&rdo;天色早就暗了,男生瞻前顧後,&ldo;這個點正好是下班高峰,鐵定堵車,坐車挺難的,我送你回去吧?&rdo;說著調轉了車頭方向。夏樹第一反應是荒唐地退後半步,之後才坐上程司的後座,沒有出聲。&ldo;……如果覺得我多管閒事不想回答就算了哈。&rdo;男生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感覺很遠。&ldo;唔?&rdo;&ldo;那個,上次說……你爸媽……是怎麼回事啊?&rdo;上次,指的是因在校運動會中獲得廣播cao比賽而舉行的那次慶祝性班聚。夏樹被同班同學孤立的遭遇達到頂峰。聚餐的地點變更了,卻沒有任何人想起通知夏樹。一個人站在廣場上聽著p3等了二十多分鐘後,天突然潑下陣雨。衣服被雨淋溼了,再加上風大,女生瑟瑟發抖卻不知所措。不知過了多久,雨幕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小黑點。那黑點以極其突兀的速度一邊靠近一邊變大,最後變成一個人闖進了女生的清晰視界裡。男生也沒撐傘,黑密的頭髮上和自己一樣不斷順下水珠。&ldo;夏樹?傻了啊?&rdo;對方是笑著的。可當時的夏樹,突然沒來由地感到委屈,大哭了起來。許多年後還會記得,在自己孤立無援的時候,有這樣一個少年像天兵天將一樣轟然降臨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很不爭氣地嚎啕大哭了。那時的程司被嚇了一大跳,把女生拽進屋簷下後,彎下腰伸出一根食指小心地推推她的肩:&ldo;吶,別哭啊。真的,別哭了啊,別人還以為我怎麼樣你了呢。&rdo;大概有很多路人會在狂奔向屋簷的途中往這邊匆匆瞥來一眼吧。等到夏樹哭累了,抬起頭使勁揉揉眼睛,男生估計沒事了,順著牆蹲下來摘過她一邊的耳機:&ldo;在聽什麼歌?……聽聲音像是l-ether樂隊的歌啊,聽起來很溫暖。&rdo;&ldo;就是他們的,《冥冥》專輯裡的。叫《失敗的離棄》。&rdo;女生跟著曲調輕聲唱和著。&ldo;現在聽著又覺得有點悲傷了。&rdo;&ldo;是唱的人的心情決定的吧。&rdo;雨水從密不透光的雲層下不斷篩落,飄然落向地面的瞬間騰起細小的霧氣和水花。夏樹朝外伸出手,完整的水滴擱淺在手心時變成了碎屑。女生在對方好奇等待下文的神色中微笑著轉過頭,一字一頓地說道:&ldo;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遺棄了我和爸爸。&rdo;眼見著對方在這咬牙切齒的重擊下逐漸蹙起眉,最後也難掩目瞪口呆的表情,心裡竟流淌過一股難以名狀的快意,&ldo;而和我一直相依為命的爸爸,最後也為了一個女人,遺棄了我。&rdo;再被問起時,解釋得更詳細一點。&ldo;……在我兩歲的時候,我媽就丟下我和我爸,跟一個有錢人跑了。&rdo;&ldo;哦‐‐那你爸?&rdo;&ldo;我爸在外地工作,他又結婚了。就是由於這個原因,我才被迫轉學回上海,和奶奶一起生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