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一個民企。王德龍的動機其實很明顯,如果調動《京廣日報》的輿論給財政局施壓,讓他們儘快把工程款劃撥下來,困擾王居然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第二天,《京廣日報》的梁愛國去採訪京廣市財政局局長,局長沒在,碰上了剛剛從公安局調到財政局,主管資金管理和城建的副局長周十根。梁愛國在報紙上看到過他的事蹟介紹,知道他在公安系統是有名的鐵腕局長助理,他把周十根攔在走廊上忙追問道:“京廣市年初預算已安排2000萬元拆遷補償,請問‘沿河西路’牛頭村的拆遷補償為什麼還沒有到位,可否向京廣市老百姓介紹一下2000萬元的拆遷補償費的使用情況?”
周十根調離公安局,源於有人向市長熱線舉報,一是說他是黑社會文功名的保護傘,二是說他在“徵收風暴”中藉機斂財。市委班子考慮到他為公安局畢竟創造了大量經濟效益,改善了警力裝備的配備,何況熱線電話沒有真憑實據,捕風捉影,市委沒太多追究;這種電話多了,市委要考慮到社會影響,就把他換到財政局去了。換崗有些不爽,他便反問梁愛國:“你是不是黨員?如果你要採訪這筆費用的開支,就必須獲得我們局黨委黨辦的人批准!辦公室讓你直接採訪我是違反規定的!”
梁愛國還真不是黨員,他被請出財政局大門時,回頭對財政局門口巍然屹立的石獅說道:“難道拆遷補償的資訊只向黨員公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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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谷(1)
在海上漂了多長時間,王才龍並不知道,船在波浪中一顛一顛,像搖床一樣。船艙頂部只有兩個煙囪大小的出風口,船艙裡的騷味、汗味、大麻的煙味與腥味混合在一起,像越南出產的一種香水的味道,一個從越南的香水工廠跑出來的人說。有一個瘸腿人在船艙裡唱起《水手》,船艙的迴響使歌聲具有鋼一般的穿透力。
王才龍在船上唯一的收穫是學會了唱《水手》。船抵達碼頭,水手開啟船艙,外面的陽光撲面而來,曬得王才龍睜不開眼。當他適應這種光線環境時,發現與他一起上船的這些人,都紛紛上岸,各奔東西了,走到岸上,一股興奮夾雜著些許憧憬像浪花一樣湧向沙灘。他摸了摸口袋,護照還在,阿猛給他準備的一疊港幣還在,他將用這兩樣東西,在一個新的國家,開始新的生活。
“嗨,嗨。”有人叫他,他回過頭,是阿富,喊他幫忙扛大麻。王才龍把自己肩上的包適當挪了挪,他停下來,轉身看著阿富拖著袋子走過來,便迎上去,幫他拎著麻包的另一隻角,兩人一起拖著走。
忽然,他看見一個穿花裙子的小姑娘歡天喜地地向他們這個方向跑來,這個小姑娘挺可愛挺漂亮的,有五歲了吧。王才龍想,自己還未謀面的兒子也該有這麼大了,他想阿香應該會把兒子照顧得很好;大哥金龍在老家,村支書待他如何呢,他的女兒跟著大嫂在過吧。想起來,他就想哼《水手》。
突然,穿連衣裙的“小姑娘” 直接掀開裙子,掏出小弟弟噓噓。王才龍瞠目結舌,他問阿富:“泰國的男孩都穿裙子嗎?”阿富也感到好玩,哧哧地笑起來。
快到車站的時候,忽然湧出來很多人:“歡迎你們來到泰國!”講的是中文,一看這些面孔即知道很多是中國過來的,他們搶著要幫阿富拖包,王才龍鬆開手,讓這些搬運工擠過來。
他看見一個腿部殘疾的人艱難地移過來,他穿著骯髒的工裝,像在船上遇到的唱《水手》的歌手一樣,呲著牙,朝他笑,是乞討者!在他猶豫是否給他施捨時,阿富扔過來一張票子,說:“從內地過來的,在建築工地上做工傷了,老闆不管他了,也回不去了,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本來對販賣大麻的阿富沒有好感的,但他這張票子扔過來,使王才龍增加了對阿富的一些好感和敬意。阿富的邏輯是用中國製造的毒品來賺泰國人的錢,尤其是當泰國房地產開發商老闆享用由他提供的毒品時,他感到特別有成就感。
王才龍與阿富坐上了去曼谷的車。阿富的貨放在貨櫃裡。巴士快塞滿時,司機回過頭來,兩顆鑲嵌在黑色面孔上的白牙格外醒目。他把一塊檳榔往嘴裡一送,啟動了巴士。曼谷鱗次櫛比的高樓讓王才龍應接不暇,這個城市的雄偉和高大是他始料未及的。比京廣市的街道要寬闊,比京廣市的車流要浩蕩,比京廣市的玻璃要亮堂。
這裡就是阿富在船上描繪的遍地是黃金的城市?興奮和激動伴隨著他進入車站。出了車站,王才龍一片茫然,白花花的陽光從頭頂樹葉間的縫隙落下來,像碎碎的銀子灑在路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