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想去睡一會兒,又已經走了困,有些頭痛心悶。正遲疑間,卻聽侍立在一旁的芳馨道:“姑娘這兩日又看案卷又看奏摺,著實累了,不若去別處逛逛再回來接著看?”
我笑道:“去哪裡逛?”
芳馨笑道:“去尋於大人談講談講?”
我懨懨道:“錦素如今住在皇太子的桂宮裡,不比當年她住在永和宮的時候了。”
芳馨道:“姑娘有兩日沒去看慎嬪娘娘了。不是說娘娘著了風寒麼?該去看看了。”
我一點筆架上懸著的紫竹狼毫筆,剛剛洗淨的淺棕色的筆尖在桌面上劃出兩道淺淺的印子:“還記得三年前皇后遇刺之前,發生了什麼事麼?”
芳馨低頭想了一會兒,方道:“那時候皇后還是貴妃,奴婢彷彿記得陸貴妃因為什麼事情見罪於裘後,被罰跪了幾日。”
我頷首道:“陸皇后當年甚是謹慎,被無端罰跪也不公然叫屈。偏偏在這個時候,她又遇害。若不是嘉秬攔在頭裡,姑姑倒是說說,皇后還能母儀天下麼?”
芳馨怔了半晌,忽然倒吸一口冷氣:“姑娘是說,慎嬪當年或許參與此案?可是皇后似是並沒有疑心她啊。”
我百無聊賴地站起身來:“慎嬪家勢已盡,又被廢黜。皇后為什麼要費那麼大力氣,去打一隻死老虎?不見得不疑心,是懶得疑心罷了。雖然如此,我還是少去看慎嬪才好。”
芳馨低頭道:“是。”
我扶著她的手走下書案:“還是去睡會兒吧。記得殿下放學的時候叫醒我。”
忽聽屏風外面一個少女的聲音輕笑一聲,芳馨沉下臉道:“什麼人在外面?!沒規矩!”
卻見紅芯從屏風後轉了出來,行了一禮道:“姑姑,是我。”
因紅芯是從長公主府出來的,芳馨對她一向客氣,遂緩和了口氣道:“姑娘也該通報才是。”
紅芯向我笑道:“奴婢剛剛進來,就聽見姑娘說要去睡覺。睡覺多無趣,不若去外宮的梨園聽戲好了。”
芳馨哎呀一聲:“是呢。姑娘是最喜歡看戲的。記得那會兒奴婢對姑娘說,升作正六品女校就可以去外宮戲園子看戲了,姑娘還感嘆幾時才能升上去呢。如今可不就是了!”
紅芯笑嘻嘻道:“姑娘去吧,也帶攜奴婢們看看戲!”說罷只上前來牽著我的袖子。
我不忍拂逆她的一片好意,笑道:“去看看也好。”
當下芳馨和紅芯服侍我換了衣裳,紅芯歡歡喜喜地扶著我出了悠然殿。出了內宮東門,一路向北,梨園就在外宮的東北角上。還未進門,已經聽見裡面一個老旦唱道:“雖然是我女低微,他將我恁般輕覷。一城中豈無風流佳婿?老員外,偏只要嫁著窮鬼。”一個老生應道:“這財禮雖是輕微,你為何講是說非?婆子,你不曉得,那王秀才是個讀書人,一朝顯達,名登高第,那其間夫榮妻貴。這財禮呵,縱輕微,既來之,且宜安之。”
紅芯笑道:“還未進門,就聽見唱腔了,果然是好聽。”
我在門口聽了一會兒,微笑道,“這是《荊釵記》'99',只是這兩人唱得還不好。”
紅芯笑道:“那姑娘快進去瞧瞧,這唱得好的,都在裡面呢。”
裡面正在練習的一生一旦都是少年人,只是兩個看門的小學徒,見了我忙跪下行禮:“小人叩見大人,大人萬福。”
紅芯笑吟吟道:“快起來。裡面在排什麼戲?”
其中一人答道:“回姑娘的話,師傅們在唱這出《荊釵記》。”另個人告了罪,正要飛奔回去稟告執事,我忙道:“不必通報,免得擾了你們排演。”
兩人相視一眼,只得領我進去。最裡面的一進院子裡搭了一個戲臺子,種了好幾樹梨花。眾戲子帶了迷醉的神情在臺上來來往往。臺下一個身著青短直裰的老人見我進來,連忙上前迎接叩拜。紅芯說明來意,那人連忙命兩個小徒搬了一幾一椅來請我坐下,又奉了茶來。紅芯從袖子裡掏出一小貫銅錢來放了賞。
一折戲還沒看完,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上前來放點心換茶。此時紅芯內急走開了,這丫頭放下點心,卻遲遲不走,反而代紅芯侍立在我身後。我不覺奇怪,便側頭看了她兩眼。但見她身著牙白布衫,衣衫上一絲繡紋也無。一條長裙剛剛遮住腳面,露出半截繡花鞋面。她頭扎雙丫,束髮銀針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除此以外不見一點珠翠。容貌清秀,氣質沉靜,低眉垂首,沉默不語。我笑道:“不必在這裡站著,下去吧。”
她恭敬道:“老師命奴婢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