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溪面無表情地接過碎石並丟到地上發出震懾的聲,而她的突然出現,讓正在施暴的祖母手裡拿著的竹鞭僵硬在半空中,這一刻彷彿冰霜凝結,空氣滯停。
看著母親被鞭打得傷痕累累倒在地上,姜南溪迅速衝過去將人扶起,並看著滿頭灰髮一臉怒火的祖母問:“祖母憑什麼打我娘?”
老太太看著突然回家的孫女,暴怒的脾氣仍沒有收斂,將手中的竹鞭狠狠摔打在地:“你母親推你堂弟下水,害他重病昏迷不能參加考試,難道不該罰?”
伯父子嗣艱難,成婚多年只有一女,後來千辛萬苦才得一個兒子,便愛如珠寶,是生怕含在嘴裡怕化,捧在手心怕摔了,故而她那位堂弟從小就是在溺愛中長大,性子十分跋扈。
心疼地看著母親手腕處猙獰的傷口和長滿凍瘡的十指,姜南溪輕聲問:“娘你沒事吧。”
王氏看著歸家的女兒,亦是滿心歡喜,緊緊抓著人的手搖搖頭道:“娘沒事。”
知道母親隱忍不發是為了自己,看向一旁伯母雲氏那矯情哭泣的模樣,和祖母一副興師問罪不肯罷休的表情,姜南溪再也無法剋制自己的脾氣道:“說我娘推軒哥下水,證據呢?”
聽到姜南溪這話,原本掩面抽泣的雲氏一臉的傷心欲絕道:“二姑娘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懷疑軒哥故意陷害你母親不成。”
“我娘到底推沒推軒哥,這事不能只聽軒哥的片面之言。”
雲氏將眼淚擦乾,看著性子突然大變的姜南溪道:“軒哥昏死前親口指認是你母親推他落水,怎能是片面之言。”
看著母親,姜南溪深知她不是欺凌小輩之人,又想到她從前都是把委屈往肚子裡咽,心口那股無名的怨恨又加深了幾分。
環顧著如豺狼般的祖母和伯母,姜南溪道:“伯父那點月俸根本不夠家裡開支,是我母親沒日沒夜的刺繡補貼家用,當牛做馬伺候祖母,照顧家裡,甚至堂姐出嫁我母親都添了五十兩銀子陪嫁,堂弟要去賀傢俬塾讀書,我母親也出錢出力,可到頭來你們卻從未把她當人看,既然如此那就分家算賬,從前你們花掉母親多少錢全都給我吐出來,不然這房子分給我母親一半。”
老太太聽到姜南溪還敢要求分家產,氣的破口大罵:“你這髒心爛肺的賠錢貨,這家裡幾時輪到你做主充老大,還有你這喪門星的娘,她先是剋死丈夫,毒害婆母,又推軒哥下水,我今日大義滅親打死她,誰敢管。”說著揮動手中的竹鞭就打來。
擋在母親身前,姜南溪大聲道:“事情沒問清楚,祖母您就鞭打我母親,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報官把家裡那些腌臢事都說出去,讓伯父丟了烏紗帽。”
老太太一聽姜南溪還敢威脅自己,氣得火冒三丈再次揮鞭:“你這小妮子還敢報官,我連你一起打死,也算清理門戶了。”
一把抓住甩向自己的竹鞭,姜南溪語氣冷到極致:“伯父走了關係想去戶部管漕運的鹽鐵司,那是個肥差,如果因我去報官導致伯父被彈劾丟了差事,您猜伯父會恨誰?”
在繡院時,姜南溪聽到一些繡女們提起,說最近鹽鐵司有調令變動,一些繡女家中有人當官的也都在走關係想調去鹽鐵司,其中就有她的伯父。
他的伯父因為照顧亡弟遺孀換來了一個好名聲,得舉薦進京兆府當了個管理文書的小官,因此他極力維護自己的名聲,絕不允許有一絲他苛待弟媳侄女的聲音傳出去,但凡有一句他的仕途必定受影響。
一聽報官會讓丈夫丟了官,元氏立即慌了趕緊阻止老太太繼續動手:“母親,老爺的官可不能丟啊。”
老太太也知道兒子的仕途要緊,這才不甘心的把竹鞭放下:“姜南溪你這是在威脅我這個老婆子。”
讓虛弱的母親靠在自己身上,姜南溪道:“威脅談不上,我只想親口問軒哥,他到底是怎麼摔的。”
聽聞此,有些心虛的元氏道:“還有什麼好問的。”
“伯母如果不想在家裡問,那就去衙門說清楚。”
“你…”元氏不敢繼續回嗆了。
——
屋內,昏暗不明的燭火閃爍不斷。
姜南溪聞著屋子裡的香味,看著桌面上剛灑潑的酒漬以及床邊放得東倒西歪的鞋子。書櫃積灰顯然是不常看書,牆上掛著的美人圖顏料豔麗,很明顯是最近才畫好掛上去的。屋內彌散著煙花柳巷才有的薰香,隨處可見的酒杯,一整個透出頹靡之相,這房間的主人有沒有認真讀書,她心裡已經有數。
走向看似昏迷不醒的堂弟,姜南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