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沒問。卡卡擺明了蔑視他的遊戲規則,這盤棋,不下也罷。
“你是個聰明人。”蘇爾特噙了口酒,慢條斯理的說,“請坐罷。我喜歡款待聰明的客人。”
卡卡也不客氣,逕自走向下首的客座。沿途與那般毆打他的長角惡魔侍衛擦身而過,也沒見他有何動作,那群兇悍的惡魔一個接一個的趴下,人人喉嚨上都插著自己的短刀。蘇爾特啪啦啪啦的鼓掌,對卡卡精彩的表演表示滿意。直到現在,他眼中才出現了些許亮色。
“外面的世界美不美?”
“比您的魔宮美。”卡卡直言不諱,
那之後,蘇爾特又沉默了良久,只是不停的喝酒。他有一隻〃滄海神杯〃,裡面藏有三江四海的酒,一輩子也喝不完。蘇爾特突然開始說話,就像扭開的水龍頭,滔滔不絕說個沒完。他的沉默與演講同樣卓爾不群。
蘇爾特說,“他本來也來自外面。可是不喜歡,也從來不覺得美,因為那裡太壓抑,壓抑的他只好躲到地下來。”
蘇爾特又說,“黑暗可以掩蓋一切,這就是混沌的美麗之所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調和表情都像個詩人。
卡卡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可又不全懂。“我是個聖教徒。”他以此作為答覆,就拒絕了對於混沌界的一切讚美。
“聖教徒?”蘇爾特不屑的冷笑。他吐了口酒氣,滔滔不絕說,“人世間就是一個巨大的屍坑,所有的生物都是依附在世界的屍骸上蠕動的蛆蟲。”
“他們鬧哄哄的爭搶著腐化變質的養分……準確的說,那玩意兒叫糞便……他們從出生開始就在不停的吃,沒命的吃,重來也捨不得創造的點什麼,因為他們不願意讓別人分享。”
“在這其中,有一群最糊塗的蛆蟲試圖愚弄其它蛆蟲,以便在蛆蟲堆裡建立起分享糞便的混賬秩序,這些人就是聖教徒。他們大聲佈道,吃罷吃罷,大家都盡情的享用罷。吃光了世界,我們還有天堂。”
蘇爾特最後問道:“屍骸就是屍骸,蛆蟲就是蛆蟲,蛆蟲越守秩序,就會繁殖的越快,屍骸遲早有一天會被吃光吃盡,到那時會怎樣,小子?”
“都死掉。”卡卡答道。
蘇爾特哈哈大笑:“對,也不對。死是本質,亡是形式。真要到了那一天,所有人類蛆蟲都會在聖教徒蛆蟲的引領下張開雙臂,發情般叫囂著‘我主奧古多羅’昇天。蛆蟲把死亡當成超脫,把從來就不存在的人類幻想垃圾場當成樂園,並且稱之為‘天堂’。可笑!”
“那麼,您又想建立怎樣一種秩序呢?混沌界的邪神閣下。”卡卡針鋒相對,“假如世界是屍坑,那麼,您不也是其中的一條蛆蟲?您又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
“我的與眾不同之處,就在於清楚自己是條蛆蟲,這同時也是我的悲哀。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蛆蟲變成蝴蝶,我們也永遠沒法張開翅膀,飛上藍天,居高臨下看世界!”
“你說我是邪神?扯淡!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正與邪,更沒有真正的神,一切神祗都是一無所知的人偶,所有邪惡,往往正是真理所在。我不是邪神,我是深淵魔域集體公社的管理者,我是無神論學者蘇爾特。”
“長久以來,總是有人說我是惡精靈,是惡魔,是盜走神器的判神者,是反叛者的象徵。但是我知道我不配。我只是個小小的蘇爾特,我只是不想成為牧民鞭下沒腦子的蛆蟲。”
“好吧,蘇爾特先生。”卡卡向魔王脫帽敬禮,至少他的理念值得尊敬。
“既然如此,就讓我們像學者那樣談談您的公社罷。我覺得,您不如您所說的那麼超脫。您在深淵魔域這麼些年,又幹了些什麼呢?您搶奪了侏儒們的宮殿,您驅使地精為您建造迷宮,您統治著一群愚蠢、兇殘的長角惡魔,並且把他們當成奴隸看待。”
“您蔑視蛆蟲,您蔑視權威,您蔑視神權,可您現在所作所為,有何殘暴的君王偏執的主教有何區別?您否定蛆蟲,可您本人,仍沒超脫蛆蟲價值觀,並且,比之一般的蛆蟲,您的所作所為更加惡劣。”卡卡戴上帽子,迎上魔王透著暴戾的紅眼睛:“自相矛盾的蘇爾特先生,您的迷宮,也是一個屍坑。”
聽了卡卡一席話後,蘇爾特的語調變得格外憂鬱,他支頤沉思,久久無語,眼中閃動著焦慮與悲哀的幻影。卡卡迷惑了。“他在想什麼呢?邪神,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我否定了一切錯誤,但我沒能建立起任何真理。我想反抗,可我鼓不起勇氣,我知道自己不成器。我來到地下,建立了深淵魔域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