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氣走出鍾樓。
“神喲~”仰望旭日,卡卡淚流滿面。
多年以後,卡卡獨自來到迷途森林,憑弔舊日時光。
現在看來,所謂蛇堡,不過是幾棟破破爛爛的小土屋。當初夥伴們與皇家騎士團浴血奮戰的石塔,也不過是三米多高的小石樓。米倉塌了半邊,雜草叢生,野狗用高利貸者的目光審視遠道而來的客人。
一切都破落不堪,失望得讓人失望,思念與回憶無處釋放,他憋得心慌。置身在回憶與現實的夾縫裡,卡卡腳踏大地,精神卻空虛的一如清水幻像。
童真的神殿早已分崩離析,而今,追憶也碎成滄桑的瓦礫。希望與失望,勇氣與迷茫,偉大與渺小,悲劇與喜劇……
帷幕落下,一切都成為過去,曾經沸騰的熱血終歸平靜,冷卻,凝固。過去就是過去,恰如敗者的正義,不再有任何意義。
“不過如此而已……”卡卡想。
“喵~”彷彿應和他的感傷,耳畔傳來熟悉的呼喚,恍若遺失在世界盡頭的諾言……
第三集 血腥瑪麗
第一章 曙光死神
不存在徹頭徹尾的絕望,正如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
從前,少年在一本古書上讀到這句格言。
假如絕望不徹底,就不能稱之為絕望。既然不存在徹頭徹尾的絕望,那麼,世界上就根本不存在絕望這玩意兒。那句格言,本身就是個謬論。不是嗎?
少年一向堅信絕望存在,準確的說,他自己就被無處不在的絕望團團包圍。假如斐真除了奧古多羅和莫妮卡,另有一位主管絕望的神祗,少年一定會成為最虔誠的信徒。
“人類,究竟是怎樣一種動物?”他不止一次的問自己,越是求索,答案就越發模糊不清。
自從皇家騎士團化作一抔黃土,自從仙女貓埃斯貝爾·奈麗和天鵝喬治帶著他的童話時代離去,自從驚然發現人類的世界沒法用對與錯定義,他就陷入了無可自拔的絕望。
他所敬愛的卡奧斯王無情的殺害了他最親密的老鼠朋友,他自黑暗巫師默林魔爪中千辛萬苦救出來的多古勒大人,竟然下令屠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這還不足以詮釋他的絕望。因為他不得不承認,卡奧斯和多古勒才是正確的,而在兩級臺階間猶豫不決的自己,才真的錯了。
過去,他為自己身為人偶而悲傷,熱切希望變成真正的人類;現在,他為希望幻滅而絕望,無論怎樣,他也不可能變成一種自己根本沒法理解的動物。
到底選擇哪個臺階?到底選擇誰的正義?屬於人的,還是人偶自己的?少年曾經為此感到迷茫。假如迷茫可以用形容詞來修飾,那就是絕望的迷茫。
或者迷茫的絕望。
不存在徹頭徹尾的絕望,正如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
可當今天偶然回想起這句格言,少年驚訝的發現,他已經不再絕望。一切過去的傷痛都變成了鏡花水月,昨天的清晰的記憶而今已經模糊變形,一切都在不知不覺中褪了顏色,包括絕望。
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可以消除傷痛、澄清迷茫、抹去絕望。
儘管不情願,少年卻不得不承認,奈麗、喬治和路易正在他的腦海中漸漸淡去,總有一天,將徹底湮沒在時間的洪流裡,不留一絲痕跡。
儘管不情願,少年卻不得不承認,生活在人群中的人偶只有成為真正的人類這一條路可走。除此之外,他別無選擇。因為時光不能倒流,他只能登上了高一級臺階,把過去留給了過去。
“我只能選擇人類的正義。”少年想,“我要變成真正的人,哪怕會因此失去某些寶貴的東西。我別無選擇。”
得出以上結論時,少年身在斐真最豪華的舞臺上。這裡是血與勇氣的熔爐,是自相殘殺的戰爭。
這裡,是花都斐真的“太陽神鬥技場”。
少年的衣著黑百分明。鑲嵌著銀質護身軟甲的緊身黑皮衣,同樣的護甲還裝配在膝蓋和手肘部,長筒戰靴內側插著精鋼打造的殺鱷軍刀,銀光閃閃的腰帶上沒有掛短刀或者匕首,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小巧的革囊,裡面裝著同樣得自蛇堡的招魂笛。
半年來,少年殺死了上百個對手,與別的角鬥士不同,他從不把犧牲者的數量刻在腰帶或者武器上炫耀,而是把武者的靈魂送上天國安息之地。他不求死者原諒,只求無愧於心。
少年走出賽手休息室,在登場簽名簿上寫下自己名字:封·卡魯斯。在衣著暴露的女主持人抬起頭之前,他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