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不過就是讓他出府自立門戶吧?可他仍然還是錦衣玉食的大少爺,一點苦頭都不會吃的……也許他會很生氣,因為說到底,他受罰並不是因為殺了人,而是礙了別人的眼吧?”
周念臉色蒼白地伸手撐住書桌,忽然醒悟到,自己剛才提出的建議意味著什麼。
“我在說什麼傻話……”春瑛抹了一把臉,擠出一個微笑來,“二少爺可是主子,我一個小丫頭有什麼資格跟他作對?念少爺說的話,我會一一記住的。放心……我並不是傻瓜,現在嚷嚷得眾人皆知,蓮姐也活不過來了,我還要顧著自己和家人呢……其實,我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象曼如一樣,最關心的還是自己,別人的生死……又與我有什麼相干?”她苦笑著低下頭,口中喃喃:“只是不知道……有一天,如果我也遭到了這種事……別人是不是也會冷淡地走過,就當沒有看見……”
周念忽地直起身:“春兒……你……一看到攸哥兒,就讓他來一趟,如果可以,讓他把侯爺請來。”
春瑛抬眼看他:“請侯爺來做什麼?你要現在告訴他嗎?可你不是說現在不是好時機?”
周念張張嘴,嘆道:“總要為那丫頭做點什麼……我不會把你說出來的,只說是三清遠遠看到了,你回去後,也別洩口風,別叫李敞起疑心。”
春瑛深深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施禮告退了,出了門才發覺自己忘了把包袱放下。想起自己幾個小時錢還無比用心地為周念縫製中衣,現在卻只覺得諷刺。他其實……也是一位世家公子,就算暫時落魄了,也沒真把一個小丫頭當回事吧?她怎麼能因為他對她親切和氣,就以為自己有什麼不同呢?她其實跟蓮姐是一樣的,不過是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權貴子弟眼中的一隻螻蟻。
她將包袱塞給了三清,只說是給他們主僕新做的衣裳,便匆匆走了。一路上,她都在自我反省,以後再不能對那些具有“主人”身份的少爺們隨便說話了,她應該認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才對。要想脫籍,要想出府,要想過好日子,那都是虛的,關鍵是要安全地活下來。
春瑛悶悶地望了望遠處的假山群,那裡已經圍了不少人,大概是蓮姐的屍體被人發現了吧?她怔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才咬牙忍住走過去的衝動,繼續朝大門的方向走。
來到園門處,門房裡已有一堆婆子在議論“二少爺的丫頭在假山上失腳摔下來”的新聞了,有人似乎去看過現場,還繪聲繪色地說起屍體有多可怕,流了多少血,說得有板有眼的,引得周圍眾人一片驚歎。倒是有一個婆子沒有加入她們,反而站在門邊,與門外的一個男子低聲說話。那男子頗為陌生,右臉上長著一塊銅錢大小的黑斑,賊眉鼠眼的,兩眼滴溜溜地看著出入的人。
春瑛低頭走過去時,被他叫住:“你是……哪裡的丫頭?”
春瑛皺皺眉:“你又是誰?這裡可是內宅!”她不喜歡這個人,一看就覺得他不是好東西。
那男人不屑地嗤笑,倒是他身邊的婆子替春瑛回答了:“這是浣花軒的春瑛,常到園子裡來的。”然後她又扭頭問春瑛:“你幾時進來的?我怎麼沒看見?”這話一出,那男人便盯著春瑛瞧。
春瑛退開兩步,淡淡地道:“我進來時,也沒瞧見媽媽,媽媽幾時來的?”那婆子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兩聲:“興許是剛才我去方便時……”想到自己偷懶去了陳家,她便忍不住心虛地瞥了那男人一眼,朝春瑛胡亂揮揮手:“去吧去吧,死人有什麼好瞧的?一個兩個都去湊熱鬧!”
春瑛也不去糾正她的誤會,徑自出了門,誰知沒走幾步,便發現曼如站在前方的樹後,臉色蒼白地往這邊瞧,她略一猶豫,索性移開了視線,直接越過曼如回浣花軒。曼如的腳步聲匆匆跟上來,帶著幾分急切地問:“春兒,你方才有沒有瞧見那個臉上長了顆大黑痣的男人?別人說那人是二少爺手下的潘老六,他……”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春瑛停下腳步,卻沒回頭,“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看到,你不也是這麼想的嗎?!”
曼如怔了怔,看著春瑛遠去,心裡卻急的快要哭出來了。她剛才看得分明,那男人……那男人手裡拿的是……
半個時辰後,那個臉上長了大黑痣的男人走進了映月堂的外書房,侯府二少爺李敞正坐在書桌後,兩眼盯著一本《四書章句集註》,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一見男人進門,忙把書丟開,迎了上去,正想問話,忽然想起周圍可能有人聽見,忙關上門窗,才衝到那男人身邊問:“如何?!”
“我潘老六出馬,二少爺還有什麼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