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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媽、寶釵等一世都不曾聽他說過這樣明白話,不等說完,俱已哭倒。那寶蟾便哭道:“爺說那裡的話?寶蟾是那朝三暮四心軟意軟的人不?既然跟了爺,就生是薛家的人,死是薛家的鬼,除非是爺休了我,再沒二心的。我只恨不得跟了爺去,早晚陪伴,一日三餐,也有個伏侍的人,偏又不許家口隨著。更恨不曾為爺生下一男半女,給薛家傳個後代,繼了香火,也不枉侍候爺一場。”薛蟠聽了,不免又垂下幾滴淚來。不想差役隔席聽見這些話,便又想了個弄錢的主意,遂在薛蝌耳邊悄悄說了。薛蝌意出望外,忙又走來向薛姨媽耳邊說了,薛姨媽一時未能聽得明白,又悄悄問了幾句,方才恍然,低頭想了一想,便又拉寶蟾一旁說話。寶釵雖未聽見,也大約猜到,倒羞得面紅耳赤,只佯作與哥哥說話,轉頭背身而坐。寶蟾起初不願意,只說路途遙遠,恐生意外;又說薛蟠既是流刑重犯,卻行此枉法之事,捉住了豈不同罪?薛姨媽再三勸說,又許以好處,說是“你家奶奶決計是守不住的。若你果然有了孩子,即便蟠兒回不來,我也替他作主扶了你為正,將來這一份家資盡是你的。又或是你有什麼別的心思,只要薛家的孩子留下來,餘的你願意拿走的也全都歸你,決不違言。”寶蟾又扭捏了半日,到底允了。薛蝌重重的酬謝兩個長解,又細細的計議了何時給薛蟠解枷易服,何地租店容薛蟠與寶蟾兩個小住,若有信兒時便僱車子打發寶蟾回來,若沒信兒便耽擱數日再往前去,另外投店求宿,果然十分無法時也只得罷了。議得定了,遂出門去僱了一輛車子給寶蟾乘坐,先給了一半車錢,答應等原車送寶蟾回來後再給另一半。又送了寶釵先回去替寶蟾收拾包裹,命家人騎馬追來,又約了相會之地,揮淚而別。自此,一行人每走百里,便停留數日,尋下處與薛蟠、寶蟾方便,兩個解差便住在隔壁,一應住宿、飲食都是薛蟠開銷,又因看著二人快活,心中難免不忿,便又攛掇薛蟠替他兩個出錢叫了妓姐兒來,殺雞打酒,直把洪峒縣當作快活鄉,樂不思蜀的起來。是日薛蟠與寶蟾兩個繾綣一回,雨散雲收,解差過來拍門催促起行。寶蟾計算離家已有月餘,且飲食住宿俱各不慣,便不肯再向前走,只要回去。薛蟠這些日子每天拿錢出來與解差打酒召妓,囊中漸空,雖百般不捨,也只好答應。於是客棧裡置了一席,與寶蟾兩個抱頸痛哭,灑淚而別。復又向前走了數日,這晚夜宿孤村,方朦朧闔眼,忽見一個瘋跛道人飄飄走來,嘻笑道:“昔日馮淵慘死,早於警幻座前將你告下,為你命中該有一子,故不即便索拿。遷延至今,方來取你歸案。還不快跟我走呢。”薛蟠自是不肯,掙道:“我又不認得你,做什麼要同你走?”那人笑道:“你雖不認得我,我卻一早識得你。好與你說得明白:我乃渺渺真人,與汝妾英蓮之父甄士隱是摯友,日前度了你契弟柳湘蓮的便是我。還不跟我走麼?”薛蟠聽了,雖不知“英蓮”為何物,只聽見“柳湘蓮”三字便喜,遂不懼怕,反迎上前道:“原來柳二弟也在你處。快領我去見他。”徑隨道長去了。次日兩個解差尋不見人,只當他耐不得苦,偷自跑了,欲回京報捕時,又恐上頭知道了責罰,遂胡亂擬了一個途中病死的名兒,回去含糊交差了事。薛姨媽、寶釵得了信兒,自是大哭起來,終究無可奈何。幸喜寶蟾自回來薛家,腹中漸隆,於九月上果然得了一子,承薛蝌、邢岫煙相幫撫養長大,雖非棟樑經國之才,卻也不似他老子混賬,倒還肯用心學習,做些小本生意,量入為出,日子也頗過得,這都是後話了。正是:蝶飛展翅方一夏,夢醒回頭已百年。☆、第十二回 遊太虛難遂三生願 因汗巾偶結百年歡話說賈氏子孫於孝陵守制期滿回京,榮寧二府各案也已落定,硃筆批出:寧國府威烈將軍賈珍私設賭寮,結黨營私,敗壞朝綱,杖一百,流三千里;其子賈蓉系從犯,原當杖八十,流千里,姑念寧國公之後只此一脈,遂加恩改判革去禁尉之職,降為庶民;賈芹逼尼為娼,玷辱佛門,杖一百,流三千里,永不赦還;榮國府世襲一等將軍賈赦結交外官,勒逼地方,為謀取古扇致死人命,依律當斬,念在忠良之後,且年邁,從寬改判為杖一百,流三千里,永不赦還;其子賈璉往返平安州傳遞訊息,原當廷杖八十,流千里,念其並不知情,其父又已流放,老母、弱弟無人奉養,遂改判革職,永不錄用;其幼子賈琮因年幼,赦其無罪;工部員外郎賈政持家不嚴,失於約束,念其自身並無過犯,且長女元妃一生謹慎,次女探春和番有功,免其刑責,發還部分財物;賈寶玉、賈環等,因其年幼,未有惡行,且為賈元春、賈探春胞弟,赦無罪,併發還大觀園允其居住;賈母、王夫人系婦人,且為元妃、探春嫡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