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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隔了幾日貼出榜來,賈蘭高中了,這次考取乃是實至名歸,想必明年鄉試、會試也必一路順暢,連中三元的。”王夫人、李紈聽了,都喜得合不攏嘴。那賈環聽在耳中,看在眼裡,卻是酸倒牙齒,氣脹肚皮,又兼趙姨娘每日在家嘀嘀咕咕,說:“你又說必中的,如今連個響兒也不聽見,只看見人家頭上戴花,難道你只合肚裡長草?”賈環愈發氣悶,遂怒衝衝的走來石光珠府上,給了門房幾個錢,求他帶出單聘仁來。門房瞠目結舌,並不知“單相公”是誰。賈環又說了一回,那門房聽得煩了,索性給他個閉門不理。賈環無奈,只得又往斜街來找。那單聘仁見了他,不等說話,先自將手一攤,蹙眉道:“我正要去府上找你,誰想你竟來了。不消說自是為了那考試的事,我原說這件事十拿九穩的,誰想竟不成功。這也怪我此前將話說得太滿了些,原想著世兄上了幾年學,又有內纖照應,考個把秀才總不成問題。無奈據學院大人說,三世兄的文章竟前言不連後語,一句天上,一句地下,實在不成話,若是兩個副考都肯盡力遮掩,倒也罷了;偏偏當初貪圖省銀子,兩個副考只買通了一個,所以如今竟無法彌縫。我聽他這樣說了,也曾出主意說,不如找槍替來另做一篇文章,署了世兄的名字,換回那原先的稿本來。大人卻說,倘若一起始就把兩個副考都買轉也罷了,如今再要彌補時,只怕那位副考不肯,況且石大人也不好開口,怕他反打一耙,告個賄賂考官的罪名,這官兒還要做不做?是我拼著命往那位副考府上闖了一回,再三再四的求他,也不敢提大人的名號,只說這童生原是鄙東之子,今次投考失利,求他抬抬手行個方便。誰料那副考官開口便要兩千兩銀子,還說一字千斤,這兩千兩還是看在王爺面上,往少裡要的呢。我知道世兄委實拿不出,又求了他半日,好容易仍講至一千兩上。原想著是自己把事情辦得差了,也沒臉見世兄,就該先替世兄孝敬了,把事情辦得好看再來說話,也算推誠相交一場。因此急急的回去籌銀子。世兄也知道我,這麼些年也沒有個正經營生,不過東家走走,西家住住,若說人面還有三分熟,囊中卻是空的,不過混個溫飽而已。因此實實的籌了四五天,才好容易湊足了四五百兩,現捧著銀子去見那副考官,說明先付一半,情願寫欠字再補另外一半,便是加息也情願的。誰知他竟不收我的,說是‘你要早來一天,這件事或者還有些商量;如今卷子已經謄清送上了,縱有一萬兩現銀堆在這裡,也是半點法子沒有的。況且有風聲說今年考生中多有找槍替的,上頭因此大發雷霆,緝查得好不嚴謹,那裡還敢虎頭上擄鬚子去。’世兄白替我想想,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主意呢?所以竟不敢朝世兄的面了。今兒既然遇上,單某也是不好躲開的,只聽憑發落,唾面自乾的罷了。”賈環聽了他這一篇鬼話,直氣得七竅生煙,五臟錯位,做聲不得,半晌方道:“你既這樣說了,竟是沒你半點責任,我卻啐你做什麼?如今也並沒什麼可說的,總是我命裡無爵罷了。你將先頭那五百兩銀子和地契還了我,咱們就此別過了。從此見了面,也只當作沒有這回事的一般。”單聘仁聽了,大睜了兩眼駭道:“我的三爺,剛才我把唾沫都說得幹了,難道你竟一句沒往耳朵裡去的?那一千兩早已經送到副考官府上,層層打點了。如今難道好上門捱個兒要回來的?不怕世兄惱,這樣吐口唾沫往回舔的事,世兄說得出來,單某還真做不出來。況且裡面還沾連著石大人的面子呢。連我自己請客送禮,還添進去不知多少,如今也沒處討去。原想著托賴世兄做了官,以後少不得賞我的;難道如今為著事情不成功,我好向世兄討還不成?”說著連連冷笑。賈環赴考原是為了掙面子,如今面子沒掙得,銀子花了不少,還要挨這一場羞辱,更不知回去如何向賈政交代地契之事,不禁又氣又恨,又怕又愧,當胸揪住單聘仁衣襟罵道:“你從前吃我家,住我家,得了多少好處。如今不思圖報,倒來騙我銀錢,落井下石。你也好算個人?今天若不還我銀子,跟我去衙門評理!”那單聘仁原是欺詐成習的,不知被人當胸抓過多少次衣襟,照面罵過多少句畜牲,那裡把這些些小事放在眼裡,當下握住賈環手腕微微一擰,又輕輕朝前一送,已將賈環推了個跟頭,指著笑罵道:“你若是個有志氣有本領的,早自己考中頭名狀元了,還用得著求情託路,做下這不要臉面的事?如今倒來充斯文、假清高的了。我倒不怕你去衙門裡告我,只不想陪你閒費這功夫。縱然是我騙了你,誰親眼看來?你說給了我銀子、地契,是我綁著你手給的?況且你這賄賂考官,買賣功名,先就打一百板子,只怕你皮滑肉嫩的捱不住。這是我好心提點你,你若不信我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