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根本沒有想過要為這些部隊提供後勤保障。先是有一路山西勤王軍進抵京師,熟料朝廷上下忙於黨爭——國事亂,劾閣老,此乃是大明傳統,首輔周延儒正因為遼東慘敗而飽受言官彈劾,正為了保住權位而跟溫體仁激烈鬥法,滿朝文武都劃分了陣營彼此撕咬,根本無心政務……結果兵部竟然對外省援軍不理不睬,命令他們露宿在安定門外。憤怒的勤王軍將領前去責問戶部,當時還被東林黨控制的戶部居然回答說:“民居可宿”;另一支從河南趕來的勤王軍缺糧乏餉,向戶部索糧,戶部更是開出公文回答說:“民間有糧,何得全仰戶部?”
這些外省援軍自備糧秣千里迢迢趕赴京師勤王,自我感覺對朱明王朝已經是赤膽忠心了,豈料朝廷竟如此冷遇勤王軍,讓他們越想越怒越失望:既然這摳門的朝廷不管飯也不管住宿,吃飯穿衣都成問題,軍紀自然無法維持——既然朝廷戶部都已經說了,要咱們自己去搶房子住,搶東西吃,咱們還安分什麼?
結果,各路官軍在京郊肆意橫行,奪民房充當軍營,劫民糧充飢填肚,膽子小的偷雞摸狗,膽子大的殺人越貨,最初還只敢劫掠小民,後來逐漸開始打劫縉紳大戶,最後甚至連皇親國戚的田莊別墅也一樣搶了,當那些豪僕家丁來阻止的時候,軍將們就將眼睛一瞪:“……此乃朝廷詔令!教我輩搶了爾等作犒賞!”
得知朝廷居然如此荒誕行事——鼓勵勤王兵馬任意洗劫民間!京師居民頓時悲憤滿腔,咒罵官兵之害甚於賊兵建虜,而京師郊外在近年來屢遭兵災,住戶逃散多半,早已不復昔日繁華氣象,勤王軍縱然四處劫掠,亦無法籌夠糧餉,彼此都是滿腔怒火。因為分贓不均的緣故,各路官兵也逐漸爆發了衝突,弄得遼東韃虜未至,北京就已成戰場——京畿之外有建奴燒殺搶掠,京師城下則是官兵械鬥滋事,京師百善之地一時化為烈火地獄,城門白日緊緊合閉,富戶官紳連夜逃亡天津,企圖走海路搭船去南方“避囂”。
一直鬧到整個事態都已經快要沒法收拾了,深宮之中的崇禎皇帝才終於得知此事,頓時勃然大怒,叱罵外省勤王軍的將領“治兵無方,滋擾民間,莫肯用命,平時設官何用?”,並責令兵部嚴加整飭各路軍隊。可惜到了這會兒,哪怕皇帝的命令也不管用了,在朝廷把將領們給逼急了之後,他們就鼓動士兵立寨堵塞城門,鼓譟起來威逼朝廷,口口聲聲喊著:“吾輩將死於敵,而食且不飽,安能以微命拒白刃?”
——當陳新從天津送信過來報功的時候,北京這邊各路勤王軍鬧出的亂子都還沒處理完,兵部和戶部都是一腦門的官司,聽說又有新的勤王軍要來,第一反應就是“又來添亂了”!再看看阿巴泰的後金軍已經掉頭北返,預計很快就要離開大明境內,於是索性就直接把陳新給打發了回去,大家都好清靜一些。
於是,陳新就這樣帶著他的登州軍,灰溜溜地乘船返回了威海衛駐地,心想好歹總算是逃過一劫了。
誰知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過了沒多久,登萊巡撫孫元化派人前來通知,說是要表彰陳新前次進京勤王的戰功,同時討論李九成所部遼軍叛亂之後,其遺留駐地和防區的接管問題……
陳新和劉民有最初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就這樣去了登州府城……孰料這竟是一場鴻門宴!
原來,之前陳新為了建立軍屯、安置軍屬,打造一個可靠的根據地,需要獲得大片耕地,故而跟登州的地主縉紳衝突不斷,很是下辣手幹掉了一些不識時務的傢伙,在地方上結怨頗多。
前不久,他的親信部下又根據陳新這個穿越者的指點,按圖索驥地勘探出了招遠金礦,準備開發出來作為養兵的新財源。但偏偏在招募礦工、進行準備的過程之中,有關負責人員沒搞好保密工作,讓外人探出了底細,一時間很是引得了不少勢力的眼紅——雖然登州本地的官宦縉紳,都已經被陳新給殺得怕了,但是黃金的誘惑實在驚人。等到滋陽的魯王府和曲阜的衍聖公府這等重量級土豪勢力也加入進來,謀奪陳新的產業之後,在仇恨的驅使和金礦的引誘之下,還是很快出現了一個反對陳新總兵和登州鎮的強大聯盟。
正好此時東林黨在朝堂上飽受攻訐、形勢危急,急需鼓搗出一樁大事來轉移焦點……於是,在從朝廷中樞到山東地方的多方勢力的共同施壓之下,眼看著自家官位岌岌可危的東林黨人孫元化,終於痛下決心,跟多方勢力聯合密謀,對陳新設下殺局,準備“奪其兵、剿滅其眾、誅其黨羽,還登州一個朗朗乾坤”……
雖然設想得貌似很好,但無奈孫元化這個文弱書生,實在是不太擅長搞政治謀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