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壓。直到現在貴州25個縣還在賣血。最近一個記者跟我說,湖北南部一個地方又爆發了大規模賣血。現在“血禍”不僅限於一個地方,而是普遍存在。有良心的中國人應該實事求是,不能再掩耳盜鈴了。這是整個民族的悲哀。
1999年8月,高耀潔收到河南某縣一位檢察官的信,告訴她河南上蔡縣文樓村有很多艾滋病感染者。此後,從陝西到安徽,從湖北至河北,身高1。60米,裹著一雙小腳的高耀潔只要聽說哪個地方有艾滋病感染者,就自費趕到那裡調查真相,發放自費印製的艾滋病防治宣傳材料。2004年,她聽說山東有一家非法採血站,又再次前往調查。在地下血站看到的事實,讓人觸目驚心。
他們需要錢。今天在這兒賣,明天在那兒賣。50歲頭髮白了,不能賣了,就把頭髮染黑,借個身份證去賣
子墨:山東黑血站的訊息您是怎麼知道的?
高耀潔:我去山東講課,學生跟我說的。有些學生還是很關心國家大事的。我們去的時候已經是年底了,天很冷。我們跑到一戶人家借了大衣,披衣站到樹底下。夜裡11點多,人跟趕集一樣來了,都來賣血。
子墨:賣血的程式是什麼樣的?
高耀潔:抽了血以後,混到機器裡,離心之後,再按照血型給人輸回去。如果一個人有艾滋病,全部人都會被感染上。
子墨:您問過那些人為什麼賣血嗎?
高耀潔:他們需要錢。今天在這兒賣,明天在那兒賣,說起來好像很自豪似的。50歲頭髮白了,不能賣了,就把頭髮染黑,借個身份證去賣,氾濫到這種程度。
子墨:血液會流向哪裡?
高耀潔:全國各地。有個黑龍江人告訴我,他是在上海輸血感染的。
第4節:“防艾”奶奶(4)
子墨:有人說非法血站即便存在,在今天的中國也應該是個別現象。
高耀潔:不對,是很隱蔽的普遍現象。山西有,黑龍江有,新疆也有。他們很多人都找到我這裡,因為自己的兒子閨女就是受害者。
實際上,早在1995年之前,河南省就發現在賣血人群中有人感染艾滋病,但是當地衛生部門一度採取“捂蓋子”的方式,掩蓋真相,導致疫情大規模爆發,延誤了當地遏制艾滋病感染的有利時機。因為當地感染艾滋病的人數和地方官員的政績有著某種聯絡。那時的高耀潔已是古稀之年,為了揭開被掩蓋地區的疫情,開啟“黑洞”,這個小腳老太太懷揣自己的積蓄,踏遍了中國幾百個鄉村。除了外出調查時吃、住、行的花銷,為了得到艾滋病感染者的信任,每到一個新的艾滋病高發區,她總是毫不吝嗇地送書、送藥、送食品,還常常拉著一整車泡麵進村,艾滋病人憑藉化驗單就可領取一箱。見到生活艱難的艾滋病人,她總是忍不住給錢。她用這樣的方式得到了艾滋病人的信任,也取得了農村艾滋病感染情況的第一手資料。
高耀潔在《中國艾滋病調查》一書中,對這些事實進行了大量的披露。例如:在中原的某些地方,很多靠賣血為生的農民每五天就要賣三次血,每次賣血量高達800毫升,卻只能得60元錢,這樣的價格折算下來比高階酒店裡的礦泉水還便宜;一個農民一個月內最多抽血十次,每次600毫升,而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獻血法》明確規定,每人每次獻血不能超過400毫升,兩次獻血間隔為六個月以上。更有甚者,很多地方的採血單位竟然打出這樣的標語:“採血好處多,單採比全採好處多”;“血跟井水一樣,抽幾桶還是那麼多”;“多采血可以不得高血壓”……
子墨:這些年開啟了多少“黑洞”?
高耀潔:幾十個。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像登封,一個居民組就有38家感染艾滋病,最多的一家三口都感染。
子墨:為什麼要把這些“黑洞”開啟?
第5節:“防艾”奶奶(5)
高耀潔:你不開啟,永遠沒人知道。一開啟,政府就去救濟了。現在必須暴露真相,引起政府真正的注意。這是對民族負責。
子墨:怎麼去開啟這些“黑洞”?
高耀潔:一般情況下,我不敢暴露身份,我說我是來助學的。我不去政府公開的地方,專門去沒人知道的地方。
子墨:可我聽有些“防艾”的人說,“揭蓋子”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要看怎麼樣防治。
高耀潔:2005年後半年這種聲音最高,但現在又有很多人跟我站在一起了。譬如《財經》雜誌揭發山東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