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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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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晉銘至此真是啞口無言了。

雲漪倚了妝臺,足尖挑了繡花尖頭尼泊爾拖鞋,閒閒笑問,“方小姐美不美?”

薛晉銘一時脾氣上來,回了她句,“你有興趣,便自己瞧去!”

不料雲漪揚眉一笑,挑釁地睨了他,“好得很,我正有此意。”

這倒將薛晉銘僵住,話已出口,若再收回豈不更顯心虛……然而轉念一想,明晚倒真有個機會,原是給霍仲亨接風的無趣晚宴,若攜了雲漪同去,正好給李孟元看看。一來,證明他薛晉銘確實沉迷美色,胸無大志,好叫姐姐放心,不必提防他爭奪家產;二來,若能以方洛麗刺激雲漪,令二女爭風邀寵,他當然樂見其成。

“查無此人?”霍仲亨回身,濃眉微擰。

副官低頭道,“是,醫生護士都以為是新來的修女,後來證實,並無那樣一個年輕美貌的修女,無人知道她從何而來。”

“有這種事。”霍仲亨沉吟片刻,饒有興味地看向副官,“你怎麼看?”

“這……”副官臉色尷尬,憋了半晌,冒出一句,“我,我不信教。”

霍仲亨一怔,隨即哈哈大笑。年輕的副官越發面紅耳赤,急急解釋道,“當時在場的幾個修女都看到她,後來平白卻不見了人,就像來的時候,誰也不知幾時多出這麼個人……她們都說……她是……”

“是什麼?”霍仲亨點燃雪茄,在椅中悠然坐下,微微一笑。

“是,天使顯靈。”副官自己也覺得無稽,深知督軍向來不信神怪之說,難免要被他斥罵了。悶頭等了片刻,卻見督軍咬著雪茄,凝神沉吟,似乎已經走神。

“督軍?”副官詫異,小心翼翼探問,“您相信有天使?”

霍仲亨抬眉掃他一眼,“你見過神仙長了扁毛滿天飛的?”

副官給他嗆住,啞口無言。

“洋人那點見識,以為會飛便是長了翅膀,把他們的神仙說得跟扁毛畜生似的!在我們中國的傳說裡,雷震子才長翅膀!”霍仲亨把玩著雪茄,繼續教訓副官,“我反對那些遺老遺少固步自封,但也絕不贊同你們崇洋媚外。洋人好的東西要承認,就說這雪茄這衣服,確實比咱們煙鍋馬褂來得方便;可文化這東西,我們老祖先淬鍊了五千年,洋人豈能望及項背?再說……對了,剛才是說到什麼?”

副官已被訓得一頭霧水,幾次想提醒他離題萬里了,卻逮不著機會,現在總算鬆了口氣,忍笑咳了一聲,小聲回答他,“剛才,您在說那修女的問題。”

“不對,是說天使。”霍仲亨講話的邏輯極強,偶爾記錯也能立刻抓回條理。

副官尷尬地點頭,再次折服無言。

霍仲亨悠悠吸了口雪茄,吐出煙霧,若有所思道,“至於那位修女……我相信她還會出現。”

【棋逢對手】

彷彿一夜之間,房子裡的人全都消失無蹤。

名山路春深巷六號和七號一連兩日門窗緊鎖,不見有人進出,程以哲終於察覺不對。待他翻進後院,砸開餐室窗戶進到屋內,入目一片晃眼的白——雪白窗簾,雪白天花板,傢俱陳設都用雪白布單罩了,地板上纖塵不染,清晰照出他孤零零的影子。

程以哲衝上二樓,找遍每一間屋子,只差沒撬開牆壁地板,卻連她掉落的頭髮也不曾發現一根,甚至沒有丁點兒痕跡可以證明她曾存在過。她就這樣消失了,連同那神秘的管家僕役,於一夜之間消失無蹤……他分明記得前晚還見她房中亮著燈光,一樓客廳敞開的長窗後面,隔了白蕾絲窗簾隱約見到管家忙碌的身影。

站在空蕩蕩的客廳裡,那句“事如春夢了無痕”突然浮現程以哲腦中,在這樣的境地下想起,竟似絕妙的諷刺。程以哲大聲笑起來,直笑得彎下腰,笑得喉嚨發苦。

那日後,沈念卿再未在報館出現,只寄了一封辭職函給葉起憲,遺留在報館的私人物件也不曾來取。緒梅將她的東西清點之後交給程以哲,只是一本英文版白朗寧夫人十四行詩集、一柄小梳子和一副新的黑框眼鏡。小梳子上繞了兩根髮絲,捏在手裡卻覺出異樣,並不是真的髮絲——這才恍然,她平日那厚蓬蓬的臃腫髮式原本就是假髮,連同那幅新眼鏡只怕也是備用的裝扮。

程以哲驀然回過神來,心中浮起不妙的預感,急急驅車趕至她們姐妹居住的屋子,果然又是人去樓空……問了鄰居,說是前日才搬走,與春深路七號是同一天。

梅杜莎連日不見雲漪登臺,經理親自出來解釋,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