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小臉通紅,水汪汪的眼睛望向婦妌。婦妌卻沒有看他,只與婦好說話。載努努嘴,倔強地搖搖頭。&ldo;我聽說,婦妸來了。&rdo;婦妌拈起一隻青梅,蘸蘸蜜糖,放在婦好面前的小盞上。毫無意外的,婦好臉上的笑意微微凝住。&ldo;是麼。&rdo;她語氣淡淡。婦好為人寬和,可若說她討厭誰,倒是也有。婦妸就是其中之一。與她們不同,婦妸不是王婦,甚至不是生婦。可是誰都知道,她是商王最愛的女子,婦好當年還差點因為她當不上王后。&ldo;她來替睢侯春朝麼?&rdo;婦好道。&ldo;正是。&rdo;婦妌回答,說著,輕嘆口氣,&ldo;她可過得不好,生的女兒是個痴傻之人,睢侯又新薨。聽說睢國還來不及立新君,這回春朝,是大王親自召了她來。&rdo;婦好沒有說話。婦妌瞥瞥她,道,&ldo;大王將棠宮新修了一番,該不是要將婦妸放去棠宮……&rdo;一隻銅杯&ldo;鐺&rdo;地翻落在地。婦妌訝異地停住話頭,侍立的宮婢見狀,忙將銅杯拾起。&ldo;如此,我等很快就可再見呢。&rdo;婦好輕聲道,淡淡的笑容裡帶著些僵硬。春朝的貴族眾多,商王只在典禮上召見了一些重要的方國侯伯,受了眾人同拜,就讓小臣把方伯貴族們領到林苑中去,說今年在林苑與眾貴族聚宴。往年的聚宴都在宮室之中,總有拘束。今年如此聚宴,貴族們感到十分新鮮。畢竟是商王的林苑,聽說其中珍禽異獸無數,宮室修造更是舉世無雙。既是林苑,場地比尋常宮室更加寬敞開放,到了聚宴的時候,好些人把家眷了帶了來遊賞。婦妸也是春朝的一員,因為新寡,她穿了一身素淨衣裳,手裡拉著四處張望的罌。許是衣飾實在過於樸素,婦妸甫一出現,就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各種各樣的目光投來,她每走到一處,談話聲音都會明顯壓低。&ldo;那時婦妸……&rdo;她聽到好些碎碎地言語傳入耳中,旁人紛紛側目,男子互相撞了撞手臂示意,女眷之間則眼波交替。罌仰著頭,望著那些形形色色的面容,目光好奇不已。有些相識的人過來見禮,看婦妸帶著女兒,皆露出同情之色;提起睢侯,又說些感傷安慰的話。婦妸一臉和氣,沒有因為話語繁雜而露出慍色,唇角始終帶著一抹微笑。沒多久,小臣庸走到人群之中,看著婦妸,向她一禮:&ldo;君婦,大王有請。&rdo;婦妸知道會這樣,不管旁人意有所指地目光,頷首一禮。春日的和風吹皺池水,涼意習習。商王的案席設在池邊的一塊空地上,有綠蔭繁花,笑語陣陣。列席的眾臣都帶了家眷,商王也帶了王后和婦妌,還有幾名王室子弟活躍席間,一團和樂。陽光輕柔,當那個身影款款來到席前,周圍的輕聲細語如瞬間凝固了一般。婦妸身上的白衣很是柔軟,裳裾隨風擺動,與髮間的潔白玉笄相映,眉目溫婉如昔。&ldo;大王。&rdo;婦妸向商王下拜。罌隨著她,這動作她早已經熟練,臉上卻茫然得很,始終抬著腦袋,疑惑地望著四周。&ldo;君婦請起。&rdo;商王聲音和藹,&ldo;大邑商失睢侯,實為大虐。今君婦代先君來朝,實大邑商之幸。&rdo;在座之人都知道睢侯戰死之事,見商王一番表態,或扼腕或欣慰,紛紛附和。婦妸眼底微酸,卻神色平靜,道,&ldo;謝大王。&rdo;商王淺笑,看著她,片刻,目光落向她身旁:&ldo;這是睢侯之女?&rdo;婦妸頷首:&ldo;正是。&rdo;她低頭撫撫罌的頭髮,罌抬頭望望母親,又望望四周,忽然發現許多人看著自己,&ldo;咯咯&rdo;地笑了起來。睢侯的痴傻女兒,眾人亦早有所聞,看著這笑容,心照不宣。婦妌看著那兩母女,心裡不屑地冷哼,片刻,又瞟瞟婦好,只見她面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ldo;君婦一路可順暢?&rdo;婦好瞥到了婦妌的目光,淡笑地開口道,&ldo;若有不便,可告知宮中。&rdo;婦妸道:&ldo;多謝王后,並無不順。&rdo;一番寒暄,商王命小臣引婦妸落座。婦好轉而問起幾個王族子弟練習射御之事,席間重又歡欣起來。睢侯生前乃重臣,為示敬意,婦妸的坐席離上首並不遠。眼角掃到商王不時投來的目光,她只作不知,低頭照顧罌吃果脯。躍對那些吃吃喝喝的事興趣不大,他和少雀幾個貴族子弟早就約好了今日比試射箭。待他隨著商王和母親婦好見過那些方伯大臣,躍瞅準了機會,就偷偷溜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