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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王看向王子弓,沒有接葵羹,卻長長地嘆口氣,用力撫著他的背。在場眾人皆動容,紛紛憶起當年後癸之事,交口讚頌後癸的美德。凡伯與凡尹見此情景,相視一眼,臉上皆露出欣慰的笑意。夜色不知不覺地變深,商王的筵席也在酣香的酒氣中漸漸散去。宮前車馬水龍,醉酒的貴族們在侍從的攙扶下離開大殿,眾人來往相送,笑語聲聲。凡伯踱出殿外,望望燈火通明的大殿,又望望天空,長吁一口氣。凡尹跟在身後,微笑道:&ldo;幸得國君先前向王子一番勸誡,先王后若有靈,亦當安心。&rdo;凡伯苦笑:&ldo;但願如此。&rdo;商王夜晚暢飲,宴席散去之後,由小臣庸攙扶回去。王子弓留在殿上,知道送走最後一人,才讓小臣準備車駕回宮。&ldo;兄長。&rdo;他正要上車,忽然聽到身後一聲叫喚,回頭,卻見是載。&ldo;載?&rdo;王子弓訝然:&ldo;你怎還在此?&rdo;載赧然笑笑,道:&ldo;我看兄長一人應付,就留了下來。&rdo;王子弓看著他,眉間舒開,拍拍他的肩頭。&ldo;我無妨,&rdo;他莞爾,關切地問,&ldo;你不是腹痛麼?方才可用了藥?&rdo;載撓撓頭:&ldo;我腹痛乃是腹中飢餓所致,用過膳便好了。&rdo;&ldo;嗯?&rdo;王子弓一愣,片刻,忍不住大笑起來。&ldo;你啊……&rdo;笑過之後,他無奈地搖頭,看看天色,道:&ldo;時辰不早,快回去歇息。&rdo;&ldo;嗯。&rdo;載咧著嘴,向王子弓一禮,&ldo;兄長慢行。&rdo;說罷,轉身離去。才走兩步,他忽然又收住腳步,轉過頭來。&ldo;怎麼了?&rdo;王子弓問。&ldo;兄長,&rdo;載望著王子弓,臉上的笑謔之色收起,忽而一本正經,&ldo;次兄與我都覺得你將來必定是天子。&rdo;王子弓怔了怔,笑意凝在唇間。他看著載,忽然覺得這個少年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只會處處惹人生氣的孩子,那雙目清亮而認真,說話雖然仍然稚氣,卻儼然已是個大人的姿態。&ldo;知曉了。&rdo;少頃,王子弓輕聲道,&ldo;去吧。&rdo;載的臉上重新揚起笑意,轉身朝宮道的另一頭走去。夜色中蟲鳴聲聲,罌掌著燭火,將棠宮巡了最後一圈才回到自己住的庭院。今日商王祭祀後癸,沒有來棠宮。所以宮中清閒得很,罌睡了大半日,到了夜裡反而睡不著,要起來走走培養瞌睡蟲。她推開房門,正要把松明放到壁上,突然被案前一個身影嚇了一大跳。&ldo;真膽小。&rdo;載倚在案上,一副慵懶的神態。罌瞪著他,撫著篤篤直跳的胸口:&ldo;你怎進來的?&rdo;&ldo;翻牆。&rdo;載輕鬆地說。&ldo;這可是我的臥室!&rdo;&ldo;別人的臥室我還不來呢。&rdo;載不以為意。&ldo;你來做甚?&rdo;罌皺眉。&ldo;來找你說話。&rdo;載說。罌無語。她已經聞到了載身上散發的酒氣,這小子和躍一樣,喝醉了就喜歡翻牆進來聊天。&ldo;坐。&rdo;載指指案旁的茵席,像主人一樣對罌招呼。罌走過去,坐下來。&ldo;說什麼?&rdo;她問。載想了想,道:&ldo;說說我兄長。&rdo;&ldo;躍?&rdo;罌問。&ldo;你想聽我也說。&rdo;載說著,拿起陶壺往案上的水杯中倒上水,&ldo;咕咕&rdo;飲下。罌無奈地看著他,等他開口。&ldo;我有兄弟姊妹六十餘人,只有長兄、次兄與我是嫡子。&rdo;他放下水杯,擦擦嘴。&ldo;我聽說過。&rdo;罌答道。&ldo;我父親最愛我,最不喜長兄。&rdo;載說。&ldo;你怎知?&rdo;罌問。載白她一眼:&ldo;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我幼時,兄弟三人一道闖禍,父親罰長兄最重,我最輕。他要出去巡獵,也常常帶我不帶長兄。&rdo;&ldo;那是因為他是長兄。&rdo;罌說。&ldo;我先前也這麼覺得。&rdo;載說,&ldo;可我有一回聽父親親口同師般說,他的兒子裡面我性子最像他,長兄最不像他。當年后辛去世,許多王婦爭當王后,也是因為我,母親才當上了王后。&rdo;罌無話可說:&ldo;哦。&rdo;婦妌想讓載當商王的意圖早已不是傳聞,如今看來,她倒不是全無把握。&ldo;那……&rdo;罌瞟瞟載,&ldo;躍呢?&rdo;載說:&ldo;我父親也喜歡次兄。可每次碰到這種議論,次兄總退避一旁,他說他不願繼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