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大是奇才!”瞬息之間,齊威王幾乎立即就要拜張儀做齊國丞相。但是,這位久經風雲變幻的老辣國王還是生生忍住了,他要再看看張儀,這可是託國重任啊。儘管已經平靜下來,他還是情不自禁的一拍石案:“先生一席話大是解惑。但不知這聯魏鎖秦,卻有何具體方略?如何聯?如何鎖?”
張儀幾乎不假思索:“齊魏相王。齊秦通商。”卻是點到為止,沒有再說。
齊威王默默思忖有頃,已經想得清楚,覺得張儀的方略實在高明,心中大是松泛,不禁又起身為張儀斟滿一爵:“來,為先生長策,一干此爵!”竟是先自飲盡,還笑著向張儀亮了一下爵底。酒諺雲:先乾為敬。但在國君待客的禮儀中,卻沒有任何一個國君這樣做。張儀自然深感齊威王敬重之情,舉爵便是一氣飲幹,也笑著亮了一下爵底,只不過是雙手握爵,以示更為謙恭的回敬。
“先生對越國北進,卻有何化解之策?”齊威王知道,面對如此奇人已經無須隱瞞,便直截了當的問出了這件頭疼的事。
“化解越禍,易如反掌也。”張儀頗為神秘的笑了笑:“只是,此事須得張儀親自出馬。”
“如何?”齊威王顯然是不願張儀離開了:“先生定策,派特使辦理不行麼?”
“齊王且先聽我的策謀。”說著便湊近齊威王身邊,一陣悄聲低語,彷彿怕遠遠站著的老內侍聽見一般,說完坐回笑問:“如此捭闔,特使可成?”
齊威王聽得頻頻點頭,卻又大皺眉頭:“先生孤身赴險,我卻如何放心得下?然則,此事要派別個前去,確實也可能壞了大事,當真兩難……”
知道齊威王已經是真正的為自己擔心了,張儀心中大是感奮,慨然拱手道:“齊王以國士待我,張儀敢不以國士報之?齊王但放寬心,張儀定然全功而回。”
齊威王思忖一番,終於一拍石案:“好!先生返齊之日,便是齊國丞相!”
“謝過我王。張儀今日便要南下。”
齊威王慨然一嘆:“先生如此忠誠謀國,田因齊心感之至。只是無法為先生一壯行色了。”說罷回身對老內侍下令:“立即帶先生到尚坊府庫,一應物事財貨,任先生挑選!”
張儀笑了:“謝過我王,兩匹快馬,百鎰黃金,足矣!”
二、一席說辭 大軍調頭
廣袤荒原上,一片藍濛濛的軍營,大纛旗上的“越”字,三五里之外都看得清楚。
這裡正是齊國南長城外,越國北征的大軍營地。
在中原大國眼裡,越國是個神秘乖戾的邦國——人情柔妮卻又野蠻武勇,國力貧弱卻又強悍好戰。遠古時期,越人本是蚩尤部族的一支。蚩尤部族極善於鑄造劍器,在中原部族還都是蠻荒石兵的時候,蚩尤部族就懂得了以銅為兵,鑄造的銅劍無敵於天下。仗著這神兵利器,蚩尤部族北上,與中原的黃帝部族展開了浴血大戰。誰也說不清其中的奧秘,蚩尤銅兵反而戰敗了,被黃帝誅殺了。蚩尤部族便逃亡避禍,星散瓦解了。後來,有一支歸入了夏王少康的部族,從此便以夏少康作為自己的始祖,再也不說自己是蚩尤部族的一脈了。可是,蚩尤部族的神秘圖騰,酷好鑄兵的久遠傳統,卻深深滲在了這個部族的血液中。後來,夏少康將越地封給了這個部族,從此便有了“越人”。
說也神奇,越人造不出一輛好車,可是卻能鑄造出罕有其匹的鋒利劍器!春秋戰國的名劍,十有八九都出自越人之手。吳國有一段打敗了越國,便將越國的鑄劍師劫掠到了姑蘇城,要越國鑄劍師為吳國打造出天下獨一無二的兵器。越國鑄劍師竟沒有為難,打造出了一種形似一鉤彎月的劍器,無論形制還是鋒銳,竟都是天下無雙!吳王夫差大喜過望,便將這彎月劍器命名為“吳鉤”,命令大量打造,吳兵人手一口。此後百餘年,吳鉤便成為楚、吳、越三國的主戰兵器,威力竟是毫不遜色於中原直劍!
歷代越王都是收藏劍器的名家,越人中也常有著名的相劍師。越王勾踐的父親允常,便藏有數十支天下名劍,曾經請來相劍大師薛燭,竟從中相出了天下十大名劍。從此,鑄劍藏劍相劍之風瀰漫越人,人人愛劍,人人練劍,縱是山鄉女子中也常有劍道高手。“越女善劍”便成為流行天下的一種風習評價。
就是這樣的一個劍器之國,國運卻象海上漂蓬一般沉浮無定。
越國不是西周的正封諸侯,而是以“聖王后裔”的名義,獨自立“國”生存的部族。由於地處偏僻的東海沿岸,西周王室鞭長莫及,便也在天下安定後漸漸認可了這個諸侯。越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