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又似是沒看見。
秦拂玉神不知鬼不覺地縱身翻上了屋頂,輕輕走到她身旁,坐了下來。
她喜歡穿碧色的衣服,和西懷沙的焦土截然不同的顏色,而阮棠綾從不在意衣服的顏色,如今裹著白色的裘衣,只露出額前的黑髮,像個雪人。
知道秦拂玉過來了,依舊一動不動,雕塑般坐著。
秦拂玉也便陪她一起坐著,過了許久,阮棠綾望著季府外的天空,方才悠悠道:“要回去了。”
回那個她住了八年,離開了十六年的西懷。
“是啊,要回去了。”秦拂玉的聲音突然很柔和,說到回去二字,盡有一點兒回憶,“好多年了。”
“你也是西懷人?”阮棠綾從沒有和秦拂玉談到過她的身份,起先是因為厭惡她,後來想著,她既然是季微明佈置的雙面細作,而季微明從小被抱來京城,想要做他的細作,想必也是個西懷人。
秦拂玉撇過頭,雪花落在鼻樑被呵出來的暖氣融成透明的水珠,她突然揚起唇角,鼻尖的水珠順著細巧精緻的鼻樑順流而下,落在了裙襬上又凝結成冰。“你一直不知道我是誰?”
阮棠綾點頭,而後搖頭。
起先她是不知道的,後來有了懷疑卻又不敢確定,可剛才秦拂玉這麼一說,她又確定了。
人生就是這麼一個糾結複雜的過程,就像她原以為自己只是進來保護季微明的,誰料不知不覺變成了他在保護自己,可一路上不會平靜,所以她依舊是那個保鏢。就像她原以為自己已經過了相信愛情的年紀,可遇上了便愛上了,懷疑過失望過,至始至終,愛情一直在那裡,無關乎年紀,也無關乎距離。
“你……是不是有點臉盲?”思考這個問題思考了很久的秦拂玉終於問了出來,因為在她的記憶裡,很小的時候,她是見過阮棠綾的。
阮棠綾聳了聳肩,無辜道:“這能怪我嗎?那時候你幾歲?兩三歲吧?還是個糰子,就那麼丁點大,臉也是圓圓的,眼睛還又細又小,鼻子都是塌的,我說我從小就沒見過這麼醜的熊孩子,那會兒你也不是整天繃著個臉跟面癱似的。都說女大十八變,你是我見過變得最多的。”
秦拂玉低下頭笑了笑,她都忘了自己以前長什麼樣。
阮棠綾從黑沙漠出來的時候已經八歲,八歲的孩子有記憶,她看到過她曾經叫的那個叔叔柳重天死在黑戈壁裡,可她並不熟悉柳重天的女兒柳玉。柳玉並不是長在黑沙漠的,柳重天知道朝廷遲早會來攻□□沙漠,所以讓奶孃帶著出生不久的柳玉去了封州。
久而久之她就忘了這個人,柳重天死後阮肅先帶著阮棠綾去封州,為的就是找柳玉,可那時候封州早已沒了她的身影,左鄰右舍說,奶孃連夜帶著孩子走了,至於去了哪裡,他們也不清楚。直到道上的兄弟給阮肅帶去訊息,說有人在一家飯館看見過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似是柳玉,去的是京城方向。
只是來了京城那麼久,阮肅的人脈如何廣都找不到柳玉的下落。現在是知道了,她養在了相府裡,還讓阮肅如何找。
“當初你說相府裡送來了幾壇天渝的玉雕月,季微明就把酒送給了我老爹。老爹喝了之後說那並不是正宗的玉雕月,卻沒告訴我其他,我後來趁老爹不注意偷偷喝了幾口,才發現有黑沙漠的味道。有一天我去鹿鳴巷看見你在那裡徘徊……”阮棠綾抬起頭,這個素來被認為迷糊的姑娘,眼神裡卻是清明的。
她從不說她看見了什麼懷疑了什麼,也不問阮肅想做什麼做了什麼,可從頭至尾那些有疑點的,都默默記在了心裡。
“我那天去找了阮大爺,告訴他我是柳玉。”秦拂玉說:“告訴他我是怎麼來的京城,又是怎麼變成了季嘯手裡的人。阮大爺說他是來找我的,我想,一個人荒廢了十六年就為了尋老友的女兒,那定是個好人。”秦拂玉攤著手看著自己貝殼般晶瑩的指甲,似乎不想流露半點感情:“我只是說,你爹是個好人,但你未必是。”
“我?”阮棠綾笑道:“我只是個蠢人。”
蠢到所有人都知道秦拂玉是誰,她卻最後才知道;蠢到所有人都知道季微明喜歡她,她依舊最後才知道。
“我到京城之後的理想就是回黑沙漠,接手我父親留下的部落,可是我知道,那只是個夢想。可有人告訴我,夢和夢想不一樣,夢想是可以達到的,只是需要時間。”不用說,那個人肯定是季微明。
他需要一個可以幫他打進季嘯內部的人幫他獲取一手資料,只要二十五年期限一到,他能安全回到黑沙漠,那麼秦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