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著瓶口,將老人手中的酒樽,輕輕奪了過來。
那老人面不改色,仍然笑道:“相公莫非要自己倒酒?”
沈浪笑而不答,卻推開窗子,向下面瞧了瞧,然後伸出酒樽,竟將一樽酒全都倒在窗外。
老人終於變色,道:“相公這是為什麼?”
沈浪笑道:“老丈這第七杯酒,在下萬萬不敢拜領。”
老人怒道:“你既然喝了前面六杯,更該喝下這第七杯。你此刻既要對老夫如此無禮,方才為何又要將那六杯酒喝下去?”
沈浪微微笑道:“只因那六杯酒喝得,這第七杯酒卻是喝不得的。”
老人怒道:“此話……”
沈浪突然出手如風,往老人衣袖中一摸。
那老人猝不及防,失聲道:“你……”
一個字方說出,沈浪手已縮了回去,手中卻已多了個小巧玲瓏,彷彿以整塊翡翠雕成的盒子。
這時酒樓之上,除了花四姑、喬五、熊貓兒三人之外,也早已有不少雙眼睛,在一旁眼睜睜的瞧著這幕好戲。
沈浪突然施出這一手,眾人當真全都吃了一驚。
那老人更是神情大變,只是勉強控制,冷冷喝道:“老夫好意請你喝酒,你怎敢如此無禮?……還來……”
沈浪笑道:“自是要奉還的,但……”
他緩緩開啟了那翡翠盒子,用小指挑出了粉紅色粉末,彈在酒杯裡,凝目瞧了兩眼,嘆道:“果然是天下無雙的毒藥。”
老人雙手緊緊抓著桌沿,厲聲道:“你說什麼?”
沈浪笑道:“老丈方才若是未曾將這追魂奪命的毒藥,悄悄彈在那第七樽酒裡,在下自然早已將第七杯酒喝了下去。”
老人怒道:“放屁,你……”
沈浪含笑截口道:“老丈方才屢次與在下較量內力,只不過是想藉此引開在下的注意而已。在下若真的一無所知,方才再與老丈較量一番內力,等到老丈不敵縮手,在下難免沾沾自喜,於是又將那第七杯酒喝下去……”
他仰天一笑,接道:“那麼,在下今生只怕也喝不著第八杯酒了!”
那老人面上已無絲毫血色,猶自冷笑道:“我與你非但無冤無仇,簡直素昧乎生……你甚至連我名字都不知道,我為何要害你?”
沈浪微微笑道:“老丈其實是認得在下的,而在下麼……其實也早已認出了老丈。”
老人動容道:“你認得我?”
沈浪緩緩道:“來自關外,酒中之使……”
老人厲叱一聲,滿頭毛髮,突然根根聳起。
那邊的對話,熊貓兒等人俱都聽得清清楚楚。喬五聳然道:“不想這老兒竟是快活酒使!”
花四姑道:“不想他行藏雖如此隱秘,卻還是被沈相公瞧破了。”
熊貓兒嘆道:“普天之下,又有哪件事,能瞞得過沈浪,唉……沈浪呀沈浪,你難道真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麼?”
那“快活酒使”的一雙眼睛,此刻生像已化為兩柄利劍,直恨不得能將之齊根插入沈浪的心臟裡。
但他狠狠瞪了沈浪半晌後,目光竟漸漸柔和,聳立著的頭髮,也一根根落了下去,怒火似已平息。
沈浪含笑道:“在下猜的可不錯麼?”
老人嘴角竟也泛起一絲笑容,道:“厲害厲害……不錯不錯……”
沈浪道:“既是如此,不知大名可否見告?”
老人道:“老朽韓伶。”
沈浪拊掌笑道:“好極好極,昔日劉伶是為酒仙,今日韓伶是為酒使,小子有幸得識今日酒使,幸何如之?”
韓伶亦自拊掌笑道:“只慚愧老朽全無劉伶荷鋤飲酒的豪興。”
兩人又自相與大笑,笑得又似乎十分開心。
群豪面面相覷,都有些愣住了。
喬五嘆道:“沈相公當真是寬宏大量!這老兒幾次三番的害他,他非但一字不提,居然還能在那裡坐得住。”
熊貓兒苦笑道:“沈浪的一舉一動,俱都出入意外,又豈是我等猜得透的。”
喬五道:“這老兒雖在大笑,但目光閃爍,心裡又不知在轉著什麼惡毒的念頭,沈相公還是該小心才是。”
熊貓兒笑道:“你放心,沈浪從不會上人家當的。”
花四姑突然失聲道:“不好……”
喬五道:“什麼事?”
花四姑道:“你瞧……你瞧那老人的兩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