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嚴格的老師評功課,還有惡毒的內侍時時刻刻盯著他,要規正他的言行。
雖聖人到現在還不鬆口,但明眼人都覺得,這已是將皇侄孫當儲君來培養,說不定再過一陣子,便要誕生一批譬如太孫太傅、太孫洗馬等等屬官。
李佳音在默默曬太陽的同時,聖人則正在延英殿與人下棋。棋盤上已排了好多碧璽做的棋子,棋局廝殺似乎有些激烈。聖人散漫開口問身邊內侍:“還站著嗎?”
內侍則回說李佳音仍舊一動不動站著,好像很有骨氣。
聖人淡淡地說:“哦,看著柔柔弱弱倒是個逞強的倔性子。”說著又落下一子,揮揮手示意內侍出去了。
此時偌大延英殿內便只剩了君臣二人,坐在聖人對面的正是侍御史裴良春。
“宣武鎮最近可有動靜?”聖人假裝這麼淡淡一問,好像是要套話,裴良春狡詐依舊,回曰:“河朔各藩進奏院近來頗有小動作,至於宣武,臣倒不甚清楚。”
裴良春想要將話題轉到河朔藩鎮上去,可聖人此時對河朔一派卻似乎毫無興趣,又道:“是時候讓盧湛來上都一趟了吧。”
“讓盧節帥進京大約需要個好名目。”裴良春點到即止地應道。
“是啊,名目。”聖人又落下一子,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讓他外孫做皇太孫,不知這個名目夠不夠。”
裴良春聞言再次琢磨起這棋局來。聖人這是坦言要立李佳音為儲?這是邀請他站隊,還是試探?
如今天下雖有四十四藩鎮,但大體上僅分四類。一為河朔藩鎮,譬如魏博、成德、淮西;二為邊疆藩鎮,又分西北和西南兩派;再為東南藩鎮,譬如浙東、浙西、淮南、江西;最後還有中原一系,聖人點名指出的宣武便屬中原藩鎮。
河朔諸鎮多為驕藩,有割據之嫌;邊疆藩鎮常年持重兵御邊,軍務繁劇資格最老;東南相對安穩,是整個王朝最主要的財賦供給之地,連藩帥亦多為“儒帥”;若河朔、邊疆、東南相連,中心便是中原藩鎮。
中原藩鎮號稱“當天下之要,總舟車之繁,控河朔之咽喉,通淮湖之運漕”'注',屏障關中,又要遏制河朔勢力,還得溝通江淮,牽一髮動全身,重要性不言而喻。
若河朔是不聽話的脫韁瘋馬,中原就是假裝套了繩卻隨時可以掙斷飛奔的野馬。中原藩鎮並不完全聽命中央,連稅賦也都是看心情交,有時自留都嫌不夠索性就不往上交了,而朝廷對此卻只能呵呵冷笑屁話不敢講。
事實上朝廷要依賴中原藩鎮防遏河朔驕藩,必要時徵調的大多是中原兵,故而給了中原藩鎮一種“我真是功德無量啊請朝廷好好供著我”的美好感覺。
這種感覺在當年平叛諸王作亂時達到了巔峰,而李佳音的外公——宣武軍節帥盧湛正是當時的大功臣。
盧湛當時初為宣武軍節帥,應朝廷調遣率兵平叛諸王謀亂,因履立戰功而心生驕慢,一度差點要效仿河朔等割據藩鎮,還好念及已經嫁出去的寶貝女兒,最終“懸崖勒馬”,入朝示順從之意,當年即加官進爵,為檢校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一下成了相公。
藩鎮節帥更替是頻繁的,盧湛卻在宣武穩穩坐到現在一點紕漏也沒有,實在稱奇。且中原派系如今幾乎預設了盧湛的老大位置,導致盧湛手上看著好像只有一個宣武,但他身後卻幾乎是中原諸鎮。
宣武離東都太近,聖人也要忌憚幾分。如果說朝廷與河朔的關係已經算是撕破臉,那與中原藩鎮的關係則是同床異夢十分微妙。
但如果立李佳音為儲君,盧湛則會為了護穩李佳音的地位而不再妄動,不說整個中原,至少宣武將會心向朝廷,而連帶著一些微妙的牽連,某種程度上說,藩鎮和朝廷的關係會達到一種平衡。
但盧湛畢竟人在宣武,不可能時時護著這個寶貝外孫,李佳音年紀又小,將來一旦即位,說不定也會被朝中某一股勢力所把持。正因為此,聖人在考量朝廷與藩鎮的關係時,還要另外再考慮朝廷內部勢力。
他這些年縱容上遠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也是將上遠當成了一顆棋子。他清楚上遠並非站在吳王一邊,若有可能,這個野心勃勃的侄女恨不得自己稱帝,可她到底是個女人,目前國家不能落入女人手中,但讓這個女人來和朝中另外一股勢力對抗,也不失為一種好辦法。
小孩當皇帝本就是胡扯,不是天才又缺乏閱歷與手段,必然需要有人輔佐,但往往輔佐都容易出問題。聖人當下所需要的平衡結果便是——上遠因忌憚藩鎮勢力而不能奪位,卻又能替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