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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太夫人自重!”話到此處,沈予已有些惱了,更壓低了聲音:“挽之屍骨未寒,您是要讓他死不瞑目?”

“正是我兒屍骨未寒,老身才要來這一趟!”太夫人周身散發著強勢的氣場,話語與神情皆不可違逆。她揚手推開沈予,冷聲喝斥:“走開!”

沈予沒有提防,竟是被推得往後閃了個趔趄。待站穩身形,只見太夫人已大步行至出岫榻前,正俯身望去。

再看出岫,此時正咬著下唇,捂住肩傷強撐著起身。待瞧見從前喜穿低調華服的太夫人今日也是一身素白,她心頭陡然一驚,忍不住咳嗽起來。

太夫人目中似怨似怒,似傷似憐,見沈予又想過來阻止,冷聲喝道:“來人!”

門外齊刷刷響起一聲回稟:“主母!”那聲音聽著,竟有數十人之多。太夫人順勢回首再看沈予:“辭兒剛剛過身,屍骨未寒,我不願在府內行拳腳之事。小侯爺若是識趣,請自行迴避罷。”

“屍骨未寒”四個字從太夫人口中冰冷道出,令屋內另外兩人同時一驚。沈予這是頭一次聽到有人喚太夫人為“主母”,便也瞬間明瞭外頭那些並非雲府一般的護院,只怕是雲氏豢養的鐵面暗衛。

可今時今日,受了雲辭囑託的沈予,又如何會怕這些人?即便是拼了性命,他也要護著晗初!因而聽聞太夫人這赤裸裸的威脅,沈予並未挪步,仍舊站在原地,錚錚道:“即便今日子奉血濺當場,也恕難從命。”

聞言,太夫人雙眼微眯,似是意外,又似欣慰,上上下下打量了沈予一遍,才緩緩點頭:“好!好!不愧辭兒臨終之際還如此信任你,不錯。”

“請您慎言!”沈予知道,太夫人這分明是故意的!先說雲辭“屍骨未寒”,如今又提“臨終之際”,她是生怕晗初聽不見似的!

室內的燭火忽明忽暗,隱隱暗藏著危險的對峙。便在此刻,卻聽出岫忽然開口,幽幽道:“小侯爺,請您出去罷。”

“晗初!”沈予蹙眉望向榻上,那靠坐著的女子,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半個身子,她的容顏、神情以及左肩的傷口,都一併隱在了燭光照不到的陰影之中。

“小侯爺請回避,恰好我也有事要與太夫人說。”也不知是傷了咽喉還是怎的,出岫的聲音似比方才更為喑啞,沈予心中擔憂,仍是不肯妥協,低低再道:“有什麼事,待你養好了傷勢再說不遲。”

聽聞此言,太夫人立時冷笑一聲:“敬酒不吃……”

話還未說完,已被出岫擋了回去:“小侯爺,您是想看我死嗎?”

“你說得什麼話!”沈予心中大驚,被出岫話語中潛藏的意思所懾,種種恐懼湧上心頭:“你明知我……”

“那您還是出去罷。”出岫輕咳一聲,掩在陰影裡的身子動了動:“今日若不讓我問個明白,來日……只怕您救得了我一時,救不了我一世。”

這已是明明白白的以命相脅了!可偏偏,沈予只對出岫一人上心,更明白她的性子,便也只能咬著牙關,狠狠看向太夫人,暗示道:“勞煩您照看出岫。她傷勢未愈,情緒不宜波動。”

太夫人只冷冷掃了沈予一眼,並不接話。

沈予無法,如今在雲府勢單力薄,晗初又是這麼個性子……他隱隱覺得,也許雲辭生前的安排是失算了。

有這樣一位母親,沈予不知是該替雲辭歡喜,還是難過。他緩步邁出屋子張望,院子裡果然清一色跪著四十個暗衛,一排八人,一共五列,整整齊齊俯身領命。

其中一個似頭領模樣的暗衛抬頭瞧見沈予出來,率先從地上起身,拱手道:“小侯爺,得罪了。”

沈予對這句話恍若未聞,只看向幽暗的屋內,淡淡道:“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兒守著。你們若要動手便動罷。”

這話撂出來,那暗衛頭領反倒沒了聲息。主母只命他們看著沈予,卻未說要將他帶往何處,如今在這院子裡看著,應該也不礙事。

於是,那頭領抬起左臂打了個手勢,一群暗衛便紛紛起身,瞬間將沈予團團圍住。而當事人卻只作未知,一徑盯著屋門,斂色沉面,目中洩露出無盡的擔憂。

良久,屋內都沒有動靜,但沈予幾乎可以猜到太夫人對出岫說了什麼。正想著,一陣淒厲的哭聲忽然傳出來,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痛楚之意,慟人心魂。

是晗初!縱然那嗓音喑啞不堪,沈予也能聽出來,必是晗初的哭聲無疑。她還是知道了!雲辭的一片苦心,最終還是被毀了!

毀在了雲辭身邊至親的手中!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