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鼓槌敲響心臟,被拆開的信中赫然寫著:顧旻:其實我是喜歡你。程樊這樣寥寥數語倒是和男生兇巴巴的語氣很成正比,但顧旻用手指觸上去卻似乎探到截然相反的溫度,暖得毛孔都撐開。已經搞不清這時候是應該笑還是哭,欣喜還是難過。彷彿是溺水已久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糙。十七年來第一次,被那樣優秀的人喜歡。所以,才會在這最後一根稻糙被奪走時也被奪走了最後一點氣力與希望。&ot;你不會當真了吧?昨天是愚人節啊哈哈。&ot;眼前突然騰起的霧氣像微縮的雲阻擋了視線。連呼吸也把胸腔壓抑得脹痛。然後那聲音就像潮汐一樣浩瀚地從頭頂漫了過來。第2節:前篇:冥王星(2)--顧旻,你也很孤單吧?【貳】髮卡週一早晨四肢無力地站在cao場上聽國旗下的講話,身後一小堆女生不安分地討論起明星的八卦,被巡查的老師低聲訓斥了兩次,依然沒有收斂的意思。顧旻的右肩被人點了點,側頭去看,是一張稱不上熟悉或陌生的臉。雖然從來沒打過交道,但站在自己邊上三年也知道在心裡暗下定義&ot;哦,是你啊&ot;。女生揚了揚眉毛,&ot;你,有事麼?&ot;隔壁班的女生往後望,確定了一下巡查老師的方位,然後朝顧旻所在的四班挪近了一些,先一笑,而後低聲問道:&ot;頭上的髮卡是哪裡買的呀?&ot;&ot;欸?我嗎?&ot;反應了兩秒才意識到今天的確換了新的髮卡,&ot;是在海運學院對面的小店裡買的。&ot;&ot;真好看,我想起《鬥魚》裡的安以軒也戴過一個一樣的。&ot;顧旻微怔,剛想友好地笑笑,卻聽見後面季向葵發出的一聲:&ot;嘁--&ot;回過頭,季向葵的臉色難看,目光已經拋遠向別處,卻還分明斂著不屑。顧旻有點尷尬,沒做聲。隨著人流往教室走時,照例跟在季向葵的側後方。白駒過隙的時間,就聽見她忍不住說:&ot;你頭髮又細又少,扎那種髮型難看死了。&ot;&ot;……哦。&ot;&ot;而且那髮卡又那麼俗,你是不是不知道品味為何物啊?&ot;嘲諷似的停下來轉身面向沒反應的顧旻,下巴往上揚一點,&ot;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ot;顧旻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髮卡摘下來放進口袋裡,柔軟的棕色長髮瀉下來,恢復到披肩的狀態。季向葵滿意地轉回去繼續往前走,再沒有別的話。顧旻咬了下嘴唇,又無聲地跟了上去。不管怎麼說,那還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即使那友誼既輕又薄,在對方心裡更是毫無分量。從一開始,對季向葵來說,顧旻就只是用來&ot;陪襯自己、顯示自己有同情心&ot;的最佳道具而已。從一開始,顧旻就心知肚明。但這明顯帶有利用性質的友誼還是因貼上&ot;唯一&ot;的標籤而變得可貴起來。班裡最漂亮開朗的女生,和最傻氣內向的女生,這種很奇特的朋友組合本身就有利於讓受歡迎者更受歡迎,受排擠者更受排擠。那麼,季向葵你何苦要多此一舉地處處打壓呢?顧旻跟隨的腳步漸漸慢了下去,與此同時,腳下的地面再一次顫抖起來,腦海裡混沌一片,那個聲音從極其遙遠的地方湧來,充斥進模糊的意識裡。--顧旻,你也很想擺脫她吧?顧旻停下步子目送著季向葵毫無察覺地走遠。手伸進校服口袋裡,緩緩地用力下去,髮卡的尖銳硌痛了食指。是。很想很想擺脫她。卻不得不和她有交集,因為這是我僅有的出路。【叄】車票下午眼保健cao音樂響起時,半空滾過幾聲雷,到放學,噼裡啪啦地砸下雨來。顧旻一個人&ot;呱嘰呱嘰&ot;踩著水往車站走。光線因為雨天的緣故又散去幾分,只有水面上漫漫地散射著明黃色的車燈。車站上僅有的幾個人變得鬼影幢幢。走近點,能分辨出靠在潮溼護欄上的那個&ot;鬼影&ot;是自己認識的人。正遲疑著要不要打招呼,年輕男生的臉在黯淡的光線中突然轉向這邊,目光浮游了一會兒定格在自己臉上,女生慌張起來,有種無處遁形的感覺。定定地維持了一秒。隨後,被溼氣渲染得毛了邊的輪廓上,臉部的位置逐漸改變了一點。下巴上緊繃的線條鬆了下來,好像在笑。第3節:前篇:冥王星(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