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殿外的衛士已經湧進來,&ldo;大王!&rdo;環列之尹大喝道,中射士舉弓,朝刺客放箭。使刀之人中箭到底,另一人見勢不妙,急忙朝幔帳的後面奔去。楚王拿著劍緊追,循著奔過去,卻見一扇窗戶大開著,夜色茫茫。&ldo;追!&rdo;他氣極,怒喝。高陽宮內外都被驚動,一時間,喧囂紛雜。楚王怒氣衝衝地走回去,看著那倒在血泊中的屍首,再看看癱軟在一邊的鄭姬,吩咐寺人把她帶走。他仔細檢視,將那人的刀拾起來,掂了掂,估量身份。&ldo;大王!&rdo;這時,一名郎中來報,&ldo;那兩人當是趁修葺宮殿混入,小人去檢視了做工的僕隸,確實少了兩人,旁人都說不知何方而來。&rdo;楚王沉聲道:&ldo;嚴查!誰人帶他們入宮,監督之人何在,通通問清!&rdo;郎中領命,跑出去。未幾,子由匆匆跑進來,滿頭大汗:&ldo;大王,我等循跡追蹤,刺客當是往西逃去,趁夜匿了蹤跡。臣已令關閉宮門,宮衛正嚴密搜尋!&rdo;楚王頷首,忽而想起什麼,看著他,&ldo;你方才說,刺客往何處逃去?&rdo;&ldo;往西。&rdo;子由問。楚王目光凝住,面色一變。蟲鳴嘈雜,在屋外叫得聒噪。阡陌躺在榻上,閉著眼,一動不動。自從那日爭吵之後,楚王怒氣衝衝地摔門而去,她就被關到了這裡。偌大的宮室,似乎常年無人居住,角落散發著黴味。她想,這裡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冷宮。她不是寵姬,甚至妾侍也算不上,楚王發火,卻把她關到了這樣的地方。&ldo;……寡人已經讓你去了官署,你還想如何?!&rdo;他的怒吼聲似乎仍在耳邊。阡陌在心中自嘲。她所謂的爭取,所謂的努力。在他的眼中,也不過是兒戲。她的一切都是他給的,她就像一隻寵物,自以為是地做著自己覺得對的事,殊不知,其實一切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中。他憐憫你,故而給予,他不高興,就把所有的東西收回。心好像被什麼揪著,阡陌的鼻子酸酸的,她不想哭,眼淚卻又溼潤了眼睛,她連忙擦了擦。她知道,自己此時所有的難過,其實都源於她真心地喜歡著他。就算她使勁地逃避,也根本無法阻止對他的想念。可越是這樣,她就越是知道,他們之間阻隔著什麼。她一無所有,就像一個侏儒面對著巨人,他們甚至不存在平等說話的權利。她做的一切,雖說是為了自立,可探究本源,又何嘗沒有那麼一點小小的期望。期望自己可以有所成就,有所依仗,讓她可以有更多的勇氣,踮高腳尖迎接他的目光?但他並不理解。他瞪著她,震怒又失望,那質問的目光,就像鈍刀,一下一下地割在她的心上。阡陌擦擦眼淚,覺得身上發涼,蜷起身體。他一直沒有來看她,她也並不奢望他會來看她。此事之後,他對她的喜愛,也許已經不復存在了吧?阡陌不知道自己會關多久,這樣的軟禁,對於一個大發雷霆的國君來說,已經體現了寬仁。最後,他會如何處置自己?他提到了伍舉,他又會如何處置伍舉?這個問題,阡陌想了許多遍,每次都不會有答案,只能感覺到心在下沉,一點一點,墮入黑暗……油燈在案上忽明忽滅。一點聲音傳來,好像有人在屋外走動。阡陌沒有睜眼,心想,也許是寺人。可是過了會,榻旁的窗戶上傳來了些聲音,好像老鼠在啃咬。阡陌疑惑地睜開眼睛,才回頭,突然見到一人躥了進來。她一驚,正要尖叫,那人撲過來,用力捂住她的嘴。阡陌慌忙掙扎,又踢又打,可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傳入耳中,又驚又喜,&ldo;……陌?!&rdo;那聲音十分熟悉,阡陌看著那人睜大眼睛。只見蓬亂的頭髮和鬍子之間,他的雙眸明亮生光,有些激動,&ldo;陌,你不認得我了,我是芒!&rdo;阡陌愣住,定定地望著他,片刻,目光落在他額邊的黥痕上。蟲鳴仍在窗外嘈雜,阡陌的心情卻已經大不一樣。她看著芒站在門邊,從門fèng裡盯著外面,神色警惕。他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僕隸一般,腰間cha著一把鑲著銅刃的斧頭,像是僕隸們平日干活的工具。&ldo;你怎會來此?出了何事?&rdo;阡陌直覺發生了不尋常的事,給他倒了一杯水。芒接過,似乎渴極了,咕咕灌下去,抹了抹嘴。他沒有回答,卻問,&ldo;你這裡會有人來麼?&rdo;阡陌搖搖頭:&ldo;守衛都在外面,無事不會入內,這般時辰更是無人打擾。&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