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艙內傳來腳步聲,莫愁從艙中鑽出,走到船舷邊。
“莫姑娘怎麼不睡?”海公公睜開眼皮,看向她:
“連日奔波,你終歸是普通人,若不休息好,只怕要染病。”
莫愁臉色憔悴,裹著女官袍服,一聲不吭,眺望江水中破碎的明月,京城方向一片昏黑:
“無法入眠,艙中悶熱,出來吹吹風。也不知陛下如今到了哪裡。”
海公公拱手道:“陛下洪福齊天,如今定然已入臨封,擺脫反賊追殺,回京也定在近期。”
百花村一戰的訊息,尚未傳開,因參與那一戰的人幾乎死絕,導致除了極少數人外,哪怕是海公公,都不清楚其中細節。
只知道爆發廝殺,死了不少高手,陛下與趙都安在逃。
沒辦法,實在是他被斷水流帶人死死牽制住了,失去了女帝行蹤。
也因此,無法再保駕護航,索性調轉方向,率領手下的武功殿供奉們,與一路北上的莫愁、禮部尚書,漕運總督寧則臣等封禪隊伍匯合。
“希望如此吧,不過這麼久過去,京中只怕已有不少人不安分。”
莫愁眉頭緊皺:
“我只擔心,咱們回去晚了,城中出事,聽聞那青州道的恆王,已經率領叛軍抵達京城東郊……若京城丟失,哪怕陛下回歸,也……”
海公公平靜道:
“咱家雖不懂朝政,卻也知青州兵馬並不強,那恆王性格志大才疏,並非梟雄,更像個蠢材,當初他第一個派世子徐祖狄進京鬧事,就可見一斑,不足為慮。”
頓了頓,老太監又道:
“至於陛下,以趙都安的才能,必可安然無恙護送回京。”
趙都安……提起這個可惡的“情敵”,莫愁不禁哼了聲,有些咬牙切齒:
“這傢伙倒是好運氣,這一路護駕,陛下對他榮寵只怕更甚。”
暗戀女帝的莫愁心中暗暗不服,決定回京後繼續與趙都安公平競爭。
她至今仍認為,以女帝的驚才絕豔,這世間沒有任何男子可與之相配。
自己雖不配,卻可以侍女身份,陪在女帝身邊至終老。
可憐單相思的莫愁並不知道,趙都安已爬上龍床……更不知,京城已爆發政變,甚至都平息了……
海公公瞥了她一眼,沒吭聲,抬起手掌朝船帆打出,一股強風吹過,船帆鼓脹,加速朝京城馳援。
……
……
京城東郊,數十里外。
一片平原地帶,青州道的叛軍與朝廷的五軍營於青州邊境線上陳兵對峙多日。
若從天空俯瞰,大地上一片空地兩端,各自扎著大片軍營。
五軍營身為“京營”之一,兵器、兵卒素質自然是精銳,只是因當今局勢太複雜。
對面的恆王作為皇親國戚,打著“勤王”的名號,朝廷內董太師身為臣子,既不敢,也無權貿然下令開戰。
只能屯兵防守。
而青州叛軍也沒有主動開啟戰爭,雙方一時陷入僵持。
更因情報遲緩,尚不知曉京城內女帝已然歸位。
此刻,青州叛軍營地內,中軍大帳內,燈火通明。
叛軍核心成員,齊聚一堂,圍坐帳中,商討軍機大事。
坐在上首的,乃是一名養尊處優的中年人,約莫五十餘歲,蓄著絡腮鬍,盡是頤指氣使慣了的權貴做派,正是“八王”之一的恆王。
恆王之下,左手邊坐著一名三十餘歲,唇紅齒白的貴公子,赫然是趙都安的“老熟人”,世子殿下,徐祖狄。
當初,徐祖狄與東湖蕭家女家主,夥同正陽先生進京,因恆王與雲陽公主一母同胞。
故而,徐祖狄為李浪那個廢物出頭,抓了梨花堂兩個小卒,找趙都安的麻煩。
結果被趙都安強勢打臉,更有樞密使薛神策出面調停,雙方爭鬥才沒擴大。
後來,趙都安更在湖亭開市上,收下東湖蕭夫人的投靠,陰了這位世子一手。
恆王右手邊,則腰背挺直坐著一個披甲的三四十歲的英氣將領,其頭顱略下垂,視線習慣性落在地上,以掩飾雙目中的神采。
赫然,乃是朝廷駐紮在青州的軍府最高將領,指揮使衛顯宗。
此次恆王能迅速集結叛軍赴京,就得益於這名指揮使的投誠。
二人往下,才是其餘幾名王府的文臣和軍中武官。
“父王,朝廷內那董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