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不是生活的壓力,而是一種對再生和重整的渴望。沈居安說得更直接明瞭,他們現在需要得更多的是一種“得到”的感覺,僅此而已。
如果她註定要向著更遠的遠方去,那她想要知道,“更遠”是多遠。
她無法否認,進入江源後,每當在公司的種種沉痾舊患前面束手束腳,每當看著它負重緩行時,她多少次都在心裡對自己說,可惜江源不是她的——為什麼江源不能是她的?
如果她是江源的主人,她完全可以把這架老舊的機器重新擦拭得熠熠生輝,讓它重拾昔日的輝煌,甚至遠不侷限於一個建材加工企業,而是像永凱那樣,成為一方巨擘。
這一切都不是空想,在眼前,就在眼前,她已經嗅到了機會的味道。葉叔叔老了,騫澤從商根本就是勉為其難,他沒有做企業的天分,葉昀一心一意做警察,從來就沒有涉足家族企業的心思,至於葉秉文,他是一隻紙老虎。如果她同意跟葉秉文合作,入股廣利,藉著溫泉山莊開發的契機,再透過資本重組,她完全可以一步步地掌控江源,到時候,踹開葉秉文這個所謂的合作伙伴根本就不在話下。公司高層裡,李副總是個能幹的戰將,但也是個懂得審時度勢的人,他是個外人,給誰打工不是一樣?至於下面的工人,對於他們來說,效益才是第一位的,只要收入有保障,有奶就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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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封印的慾望(3)
向遠無意識地在辦公室裡徘徊,手裡的水杯從熱變涼也毫無察覺。她從不是個優柔的人,當斷則斷,機不可失,那此刻還等什麼?是放不下葉家對她的恩情嗎?葉家供她讀書,給了她一條出路,但是這些年來她何嘗不是在為他們辛苦賣命?他們一家人的性格本就不適合在爾虞我詐的商場裡沉浮,如果遲早有一天會撐不下去,不如把它交到她的手裡,即使有一天,江源易主,她也絕對不會薄待葉家的任何一個人,除了葉秉文。
她最後重重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手覆著電話的聽筒,才知道上面全是冷汗,拿起電話吧,拿起電話,只需對葉秉文說一個字——好,一切都將會改變,她應該得到,也可以得到!她的野心和慾望就像墜入末日火山之前的魔戒,就像困在所羅門寶瓶裡千年的魔鬼,誘惑地,蠢蠢欲動,呼之欲出。
然而,是什麼讓她停滯不前?那一股微弱而遙遠的力量,竟然可以讓她一貫靈敏而果斷的手連區區一個電話都拿不起來?人事已非,記憶卻還會為患,永恆不變的山月下,那一個人,他低頭,他微笑,他轉身的樣子,和她心裡某個角落寄存著的零碎而蒼白的月光,無聲地冷卻著她的貪婪。她一天丟不掉記憶,就一天看不破這舊情。
可是,向遠,向遠,感情它多不可靠,說過的話,許過的諾言,有人轉身就忘記,為什麼是你偏偏固守在原地?她捏緊話筒,指尖發白,然而電話鈴聲這個時候驟然尖叫,向遠渾身一震。
輕輕接起,原來是葉秉林,他說:“向遠啊,今天下了班到醫院來一趟吧,很久沒跟你聊聊了。”
她暗暗咬牙,這個電話來得真是時候。她心手分離地辦公,下了班,第一時間就往醫院趕。
葉秉林的病房門虛掩著,向遠推門進去,葉昀竟也在,身邊還有一個妙齡女孩。向遠心中有事,也顧不上打量這個似曾相識的面孔,匆匆打了個招呼,就徑直走到葉秉林的病床前。
“葉叔叔,我來了。”
“向遠,你快坐下,臉色不怎麼好,是不是工作太過辛苦?再努力,身體也是本錢,不要像我這樣,人垮了,說什麼都是白搭。”
向遠趕緊打起笑臉,“年輕人辛苦是應該的,葉叔叔您是到了該享福的時候了。”
“享福,哈哈。”葉秉林笑了起來,“兩個兒子都還有得讓我操心的。”
葉昀這個時候插話,固執地要給向遠介紹,“向遠姐,這是我的同學蘇敏。”
“哦。”向遠只得再次與蘇敏打招呼,雖然她覺得這女孩叫什麼與她全無關係,“葉昀,怎麼讓你同學站著,給人家削個蘋果吧。”
其實從那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晚上之後,她一直都忙,不知道為什麼,他的事竟然也不比她少,兩人很久都沒見了。
削蘋果是葉昀的拿手好戲,一個蘋果從頭削到尾,皮不僅不斷,還能好好地覆在果肉上,尤像完整無缺的帶皮蘋果。以前他老喜歡給她削,她不得不吃。
葉昀悶聲不吭地從一旁的桌子上挑了一個最大最紅的,低頭就開始認真地削皮。
向遠的注意力轉回葉秉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