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愧之有啊?”“季子謝過將軍了。”
“既然如此,軍中也不便留客。” 千夫長快捷爽利,立即高聲吩咐:“三豹子,為先生準備行程,三天軍食要帶足!”只聽一聲答應,三豹子便拿來了一應物事——除了牛皮袋裝的乾肉幹餅與一個水袋,便是蘇秦原來的包袱與青檀木棒。蘇秦驚訝的拿起木棒,但覺中間的銅箍光滑堅固,絲毫沒有曾經斷裂的鬆動感覺,這是自己的“義僕”麼?千夫長笑道:“青檀棒是稀罕物,壞了可惜呢。末將讓軍中工匠修補了,趁手麼?”“趁手趁手。”蘇秦肅然拱手:“不期而遇將軍,不知肯否賜知高名大姓?”“不足道不足道。”千夫長大笑搖手:“先生記得中山狼就行了。”
二、荒田結草廬
老蘇亢突然醒了過來,看見大黃正扯著他的褲腳“嗚嗚”低吼。
人老了瞌睡便見少,卻生出一個毛病——日落西山便犯迷糊,打個盹兒醒來便又是徹夜難眠。這不,方才正在望著落日發痴,便覺一陣睏意漫了上來,竟靠在石桌上便睡著了。明明是剛剛迷糊過去,如何天便黑了下來?對,是黑了,天上都有星星了,這大黃也是,明明方才還臥在腳下自在的打呼嚕,如何就急惶惶的亂拱起來?
“大黃,有盜麼?”老蘇亢猛然醒悟,拍拍大黃的頭便站了起來。
“嗚——”的一聲,大黃原地轉了一圈,張開大嘴便將靠在石桌上的鐵皮手杖叼住塞進老人手裡,又扯了扯老人褲腳,便箭一般向莊外飛去,竟是沒有一聲汪汪大叫!
是盜!老蘇亢二話沒說,篤篤篤點著鐵皮杖便跟了出來。大黃的神奇本事老蘇亢領教多了,它的警告絕對不會出錯。洛陽王畿近年來簡直成了盜賊樂園,韓國的,楚國的,魏國的,宋國的,但凡饑民流竄,無不先入洛陽。如今這天子腳下的井田制呵,可是最適合流盜搶劫了,偷了搶了沒人管,報了官府也是石沉大海。“國人居於城內,莊稼生於城外”,這種王制井田,飢寒流民如何不快樂光顧?莊稼無人看管,夜來想割多少就割多少。普天之下,哪個邦國有如此王田?只是目下秋收已完,遍地淨光,強割莊稼卻是不可能了,莫非流盜來搶劫我這孤莊?果真如此,蘇莊也就走到頭了。
突然,大黃在門外土坎上停了下來,昂首蹲身,向著那片樹林發出低沉的“嗚嗚”聲。樹林中沒有動靜,老蘇亢放下了心,篤篤的頓著手杖:“樹後客官,不要躲藏了。我東邊田屋還有一擔穀子,去拿了走吧。”樹林中沒人答話,卻傳來一陣腳踩枯葉的沙沙聲。大黃猛然回頭,對老主人“汪!”的叫了一聲,身子一展,便撲進了樹林,接著便聽見一陣“汪汪汪”的狂吠。這叫聲怪異!大黃怎麼了?老蘇亢正要走進樹林,卻突然聽見林中傳來低沉的聲音:“大黃,別叫了。”接著便是大黃哈哈哈的喘息聲。
老蘇亢一時愣怔,竟木呆呆的站在土坎上邁不動步子了。
沒有人聲,沒有狗吠,竟是一陣長長的沉默。終於,林中沙沙聲又起,一個身影一步一頓的挪了出來。朦朧月色下,一身短衣的身影依然顯得特別瘦長,一根木棒挑著一隻包袱,木然的站著,熟悉又陌生,他?他是誰?猛然,老蘇亢一陣震顫,搖搖晃晃幾乎要跌坐在地,死死扶住手杖才緩過神來:“季子,是,是你麼?”
“父親,是我。”
又是長長沉默,唯聞人與狗一樣粗重的喘息聲。
“季子,回家吧。”老蘇亢終於開口了,一如既往的平淡溫和。
蘇秦尚未抬腳,大黃就“呼”的長身人立,叼下了木棒包袱,回身便向莊內跑去。
正廳剛剛掌燈,四盞銅燈照得偌大廳堂亮堂極了。尋常時日,蘇家正廳是隻許點兩燈的。今日卻不同,蘇家妯娌要在正廳辦一件大事,便破例的燈火通明瞭。
“喲,到底是自家大事,妹妹來得好快呢。”管家大嫂胳膊上挎個紅包袱興沖沖進來,還沒進門就對坐在燈下的蘇秦妻子笑語打趣。“大嫂取笑我;原是你叫我來的呢。”寡言的妻子正在廳中一張鋪著白布的木臺上端詳一匹絲綢,一答話竟是滿臉通紅,彷彿犯了錯一般。“喲,看妹妹說的,他是我的夫君麼?”大嫂將紅包袱往臺上一放,利落的開啟:“看看這塊如何?你大哥昨日從大梁捎回來的,說是吳錦呢。”說著便攤開了包袱中的物事,便見一方鮮亮的紫紅錦緞鋪了開來,細細的金絲線分外的燦爛奪目!“啊——!”妻子輕輕的驚呼了一聲:“太美了,大嫂可真捨得呢。”
“看這妹妹說的。”大嫂笑著點了點妻子額頭:“二叔高官榮歸,那是光宗耀祖,蘇家一門的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