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御花園,便到了一處宮院外,林安兒是認的這裡的,她小時候來過的,這就是永華宮。
這是歷代太后住的地方,最後一位住在這裡的是太皇太后,崇文帝生母遠在他登基之前便已仙去,無福住進這裡。
永華宮空置已久,阿渡自幼被崇文帝接進宮來,他便是住在永華宮的一處院子內。
在來這裡的路上,林安兒已經猜到是阿渡回來了。她的心裡反而很平靜,這一點連她自己也很奇怪。
林安兒猜得沒錯,阿渡果真站在桃花樹下等著她。比起一年前,他和林安兒都長高了。今天的林安兒穿了件銀紅的長褙子,素白月影群,鐲子和耳墜子都是白玉紅梅纏枝金鑲玉的花式。
阿渡的心窩子顫了顫,這兩三年每次見到她,她幾乎都是戴著這副耳墜子,而他送她的那一副,從未見她戴過。
他看向她的腰際,卻不見他送她的平安扣,去年天黑,他沒有看清楚,但現在大白天裡,他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腰上懸著一長一短兩條銀絛,上面各系了一枚玉佩,卻都不是那枚平安扣。
“我送你的平安扣,你為何不戴?”阿渡很受傷。
林安兒想告訴他,剛開始她一直戴著的,後來她怕金玖不開心,所以才不戴的,可是她沒敢說,阿渡肯定會更不開心吧。
見她不說話,阿渡強忍著沒讓自己再追問,他有點懊惱自己,她和金玖那麼好了,當然不會再戴自己送的東西了。
“去年我找了你一夜,第二天回城後得知你平安回去了,這才放心。”
這算道歉嗎?阿渡覺得應該算吧,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道歉。
阿渡並不知道這個道歉太晚了,晚了足足一年。
那一夜對林安兒的影響很大,也就是從那一夜起,林安兒徹底把他當成哥們兒了。。。。。。
林安兒微笑:“嗯,我沒事,在樹上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回城了。”
“你一夜未歸,那他。。。。。。有沒有難為你?”阿渡說這句話時有些心虛,男小三不是那麼好當的。
林安兒搖頭:“金哥哥什麼都沒有問我,他只是帶我去吃飯了。”
阿渡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看著林安兒,隔了好一會兒才說:“要不。。。。。。咱們再打一架?”
林安兒笑著搖搖頭,指指自己的裙子:“我今天穿得太羅索,不適合打架,還是改天吧。”
阿渡怔住了,一切真的不同了嗎?
還是在永華宮中,還是這株桃花樹下,八歲的林安兒說:比就比,誰怕誰?
那日,她也是穿著新裙子,可還是和他打做一團。
可現在,永華宮內桃花依舊,而他們兩個人卻再也回不去了。
阿渡轉過身去,他不想讓林安兒看到自己眼中的淚光,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他甚至不想讓她知道,這一年來他有多麼後悔,如果那一夜,自己沒有向她發火,更沒有把她獨自一人丟在荒郊野外,那麼今天這一切會不會就不會發生了呢?
有一件事,阿渡一直沒有想明白,那就是當林安兒問他會不會帶她私奔時,他沒有答應她。
其實如果林安兒現在還問這個問題,阿渡依然不會答應。
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卻獨獨不會帶她私奔。
他更不知道,林安兒曾經想要私奔去找他,她甚至為此付諸行動,不過行動失敗。
林安兒抬頭看看天色,對阿渡道:“我出來好久了,堂嫂要等我一起回去了,我先走啦。”
見她轉身要走,阿渡急得抓住她的衣袖:“安兒,你先別走,求你了。”
阿渡很少求人,但現在他只想讓她多留一刻,就算兩人不說話,讓他再看看她也好,他知道,林安兒這一走,他想再看到她就難了,也只能是偷偷摸摸看她一眼,就像是在尹記茶樓,看她和金玖手牽手從大門口走進來。
“我聽說皇后賜給你鳳冠霞帔,你是要和他正式成親了吧。”
林安兒含笑點頭,臉蛋卻已紅了。
阿渡嘴裡酸溜溜的,他看出來林安兒笑得很甜。
“明年我就任滿了,等我再回來時,你怕是已經當娘了吧。”其實阿渡很想說點笑話逗林安兒開心,他想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樣,可是這話說出來卻變了滋味,連他自己都覺得彆扭。
林安兒的臉更紅了,就像這滿樹的桃花:“怎麼會,哪有那麼快,孃家的案子沒有了結之前,我和金哥哥是不會圓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