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已經呆滯不堪,這幅摸樣恐怕是瘋癲了的樣子。”
韓暮抬起鄧羌的下巴,細細觀看他的眼神和神情,那鄧羌眼光和韓暮碰到一起,卻毫無反應,眼睛裡一片空洞。
韓暮嘆口氣道:“把他帶回城去,好生照料,不許打罵他。”
眾人應了,全軍打掃戰場完畢,浩浩蕩蕩撤回城內。
韓暮心情並未因殲滅秦兵而輕鬆,鄧羌的遭遇讓他扼腕嘆息,曾幾何時,叱吒戰場百戰不殆的一代名將,竟然變成了這幅摸樣,人生境遇如此,當真如夢似幻。
自己穿越而來,從一名普通的二十一世紀青年人變成了這個強權社會弱肉強食的食物鏈中的一環,雙手亦沾滿了鮮血,這是他根本沒有想到的;無奈這個世道便是如此,你不殺人別人便要殺你,便像今日,若城破,他韓暮和家人、北府軍數萬餘將士、巢湖城數萬百姓必難逃屠戮,胡人南下必屠城,已經成為晉國立朝以來的慣例;同樣,晉兵北伐必屠戮胡人,也是常事。
無論如何,此戰驚駭世俗,在無外援的情況下,巢湖城兩萬三千北府軍在四萬百姓的支援下成功殲滅來犯之敵,秦兵先後三次增兵,從到達巢湖城下的一萬八千秦兵,到最後總共動員兵馬四萬三千,結果全軍覆滅。
主將鄧羌被擒,其他諸將全部被殺,損失糧草三萬石,戰馬一萬四千匹、攻城器械數以千架;北府軍戰死九千、受傷六千,百姓死傷千餘人。
雙方在巢湖城下盤桓十餘日,最終以北府軍的完勝而告終,所謂急中生智,此戰誕生的雷霆車左右了戰爭的走向,主帥韓暮亦發揮了極高明的指揮才能,自他歸來之後北府軍僅陣亡兩千人,不得不說,主帥的能力是本次戰役取勝的關鍵。
這一戰北府軍將揚名天下,北府士兵們有理由高興;這一戰繳獲戰馬五千多匹,另有兩千匹受傷戰馬,正好用於耕種田地,庫房內兵器盔甲盾牌堆積如山,樂的梁錦春和袁崗合不攏嘴。
巢湖城中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即便陣亡了那麼多人,但是劫後餘生的喜悅還是讓所有的悲傷一掃而光,士兵們享受這英雄般的歡呼,個個挺胸疊肚,顯得神采飛揚。
韓暮默默的騎在馬面容冷峻,不言不語;全城的歡呼聲他似乎視而不見,在百姓的眼裡這是酷帥的表現,但是迎接他歸來的謝安和家中諸女卻知道他有心事。
大帥府中,韓暮沐浴良久,擦洗著身的血汙,他的腦中老是閃現著鄧羌那呆滯的眼神,揮之不去。
吃罷晚宴,韓暮早早的便躺下了,他沒有去任何一位夫人的房間,吩咐葉兒和晴兒吹熄燭火,關好門窗之後,他便躺在黑暗裡睜著眼不知想些什麼。
城內的歡呼聲和笑語聲隱隱傳來,彷彿和他毫無關係。
房門無聲的開了,一陣如蘭似馨的香氣盈。滿黑暗的空間裡,這種熟悉而又獨特的香氣,只有謝道韞身才有。
一隻溫熱的小手撫韓暮的額頭,黑夜裡一聲低低的嘆息響起,帶著一絲憐愛和責備。
“韓暮,韓暮……”謝道韞低低的叫著他的名字,
韓暮靜默無聲。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為自己殺了太多的人而內疚麼?”謝道韞再嘆一口氣輕輕的道。
“你應該懂得當今世這弱肉強食的道理,記得你以前不是跟我們說過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比喻麼?你有何必因此而耿耿於懷,這些都是形勢所逼,沒人能指責你嗜殺殘暴。”
“有的人殺人是因為他嗜殺,以此為樂,抑或是為了爭權奪利;而你殺人則是為了保護更多無辜的平民,所以你殺了人是在造福,而非作孽,這些道理我不說你也是懂的呀。”
謝道韞輕輕的一句句勸解著韓暮,小手在韓暮的臉龐輕輕撫摸,韓暮坐起身伸出手將她摟進懷裡,將頭埋進她綿軟的胸膛長嘆一聲道:“韞姐,你看到鄧羌的摸樣了麼?我怕我有朝一日也會變成他那副摸樣,我怕了……真的怕了。”
謝道韞吃的一笑,青蔥玉指點著他的額頭道:“你也有怕的時候啊,我還以為你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呢。”
韓暮正色道:“我怕我收不住手,管不住自己,在這條路越走越遠,到最後將自己迷失;你知道麼?今天我在鳳凰山谷,看著那些秦兵自相殘殺,忽然有一種他們根本不是人的感覺,感覺他們就是一群螻蟻,一群卑賤的可以任意殺戮的螻蟻,你說我這種想法可怕不可怕?我現在想起來都渾身生冷汗。”
謝道韞噗嗤一笑,輕輕在他唇一吻道:“要是讓你的幾萬士兵知道,他們